黑暗中,王尘看向窗外有些惆怅。
并不是他喜欢黑暗,完全是因为欠缴房租,房东把电给掐了。
窗户玻璃借着外面朦胧的光线,反映着他的容貌。
虽然头发有些凌乱,但深刻的五官还算帅气,尤其是高挺的鼻梁和棱角明显的脸型,使他的面容平添了不少刚毅。
只是……癌症啊,让这幅身体消瘦不堪。
窗外远处安全城中心,霓虹如瀑,倾泻着与他这边街区毫无关系的繁华。
嗡嗡……桌上的老旧手机震动起来。
王尘随手拿起,点击查看新讯息。
“哥们!你踏马不地道!你踏马快死了还在我这儿借钱?艹……妈了个%&&*%…狗曰……骨灰给你扬咯!”
后面不堪入目的恶毒话语,王尘看都没看。
无能狂怒罢了,我一将死之人,你能咋滴?
欠债,地下黑拳馆的债务。
利滚利的高利贷,可是……有什么所谓呢?
事到如今,王尘就没打算还!你个地下黑拳馆背调不做好,风控跟摆设似的,怪我咯?
现在知道了?晚了!
作为癌症晚期的人,王尘最恨的是没能多借点。
不得不说,警员的身份在黑街,还是有点用的。
不是这个身份,他肯定没办法一把借出十五万联邦币。
十五万啊,在安全城主城区都能买个卫生间了。
王尘拿起手机旁边的注射液,透明的玻璃瓶里,澄澈淡蓝色的液体,在窗户透入的灯光中,折射着妖异的亮光。
这就是他借高利贷买的,黑市上所谓的基因唤醒剂。
只要能激活DNA中的沉默基因,就有可能踏入进化序列。
如果能够实现,那债务不是问题,癌症更会不治而愈。
但……这是一个天大的赌注,在整个联邦,满足一定条件自然觉醒才是正路。
通过基因唤醒剂觉醒,是黑市上流传的外门邪路罢了。
据说成功率极低,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当概率极低时,小数点多一位少一位的,都没啥意义了。
至今为止,他只听说过一位成功的,但官方并不认可那位进入进化序列,目前这位好像在自由佣兵协会讨口饭吃。
但不管怎样,起码人家活得好好的。
王尘已经没有办法了,最多还有两个月的生命,他得赌一把。
千分之一也好,万分之一也罢,至少好过必死无疑。
轻轻晃了一下基因唤醒剂,王尘心思愈发笃定。
死马当活马医吧,就算有副作用,大不了就是少活两个月。
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点开讯息,王尘看了一眼便撇了撇嘴,心道一声随你。
还未熄灭的屏幕上显示着:你丫等着,给你心肝脾胃肾全摘咯!警员算个球,今天就是警长!你也不好使!
腹部的癌痛又隐隐袭来,使他额头渗出细汗。
不能再等了,拖下去身体机能肯定更差,应该会影响觉醒。
没在多想,王尘将大剂量脉冲注射器怼在胳膊上,高压液体瞬间打进身体。
炽热……疼痛……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王尘便觉得脑袋里一片混沌,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耳边充满了没有意义的呢喃,意识世界里无数抽象的线条纠葛在一起,明灭不定,变化莫测……
……
“紧急通知,第七研究室所有人员,立即到负压实验室集合……”
“紧急通知……”
电子播报声先是如水中听音,波澜迷离,接着逐渐清晰,带着富有真实感的嗡鸣。
“呼!”
王尘猛然睁开眼,手指不自觉的抓紧身下的床单。
梦!
刚刚是做梦?真的是做梦吗?
那种厚重的真实感和信息密度,让王尘有些混淆了梦境与现实。
梦中面对癌症和死亡的恐惧感异常真实,让他醒来后甚至还手指微颤,浑身充满空乏脱力的感觉。
一个梦里的片段而已,脑子里似乎对梦境所在世界的各种信息,异常清晰。
以至于,他能想起,借给他高利贷的那人叫杨枫,外号疯子,是个独眼龙。
这人在梦境中压根没有出现啊,那消瘦邪性的脸,怎么就浮现出来了?
对于这个梦,王尘感觉奇奇怪怪的。
但他却又很跳脱的想到:要是真如梦中那样,他会借钱赌一把吗?
随即,他就有了答案:借!多借!黑钱不借王八蛋。
“紧急通知,第七研究室……”
楼道扬声器洪亮的电子声,彻底将王尘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不是什么警员,也没得癌症,他是德泉市第二卫星城一家科研机构的实习科研员。
说是科研员,其实也是沾了老父亲的光,准确的说是原主老父亲的光。
从大吃货帝国,穿越到这个联邦世界两年有余,王尘适应的倒也不错。
相似的生活环境和科技条件,让他基本做到了无缝衔接,至于是联邦制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就一小人物,不用关心也没啥影响。
每天跟着科室主任打打下手摸摸鱼,管吃管住跳出三贷之外,不在五险之中,他倒也是颇有乐不思蜀的感觉。
甚至于传送他的红色车头上的字,是大运重汽还是大运重卡他已经记不清了。
电子音不断播报,走廊里脚步声愈发驳杂。
王尘拍了拍脸,又挠了挠胳膊,站起身后,在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个蓝大褂,便走出了宿舍。
研究所嘛,不修边幅的人多了去了。
有些实验室里最大的要求只是无菌,至于穿着,都忙着干活,没人顾忌这玩意。
王尘自然也是随性惯了。
第七研究室的负压实验室在地下三层。
走进电梯,里面已经站了几个同事。
钢缆伴着咔哒声运转,王尘向对站的同事挑头示意。
只是,对方眼神空洞的似乎没有看他。
这一点,王尘也早已适应,这帮人眼睛里只有手上的项目。
像他这样的闲人,整个研究所好像就没几个。
电梯指示面板上-3亮起。
微震之后,电梯门对开。
只是,开门的一瞬间,涌入的嘈杂让王尘懵了。
怎么来了这么多联邦军人?
因为合作关系,科研所时常有军人进出也是正常。
但今天这未免太多了。
远处有穿白色常服的军官,王尘不咋了解联邦军级,但看肩膀上都是好几颗星的,职级自然是低不了。
而且,在走廊两侧还站着不少穿着清灰作战服的战士,荷枪实弹,靠墙而立。
看了看走廊上方的LED牌,才凌晨四点二十,王尘挠了挠头,又顺手挠了挠胳膊,有些疑惑。
靠近电梯的两位战士,看到电梯门打开,迅速靠近后,说道。
“请出示工牌并登记,登记后未经允许不能离开本层。”
电梯里同事们空洞的眼神瞬间有了疑惑的意味,这个反常的登记流程,让大家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依照指示,登记工牌。
这么多人使得不怎么宽敞的走廊狭促起来。
战士怀里的步枪枪托戳到王尘胳膊,一阵轻微的刺痛伴着痒麻袭来。
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刺痛的地方,他猛然想起,刚才好像也不经意的挠了几下,似乎是有些痒。
而这个位置,正是梦里注射基因激活剂的位置!
一个荒诞的想法,猛然出现在王尘的脑袋里。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将蓝大褂和睡衣宽松的衣袖,直接拽到了咯吱窝。
当他有些细弱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中时,看到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那是典型的大剂量脉冲注射器注射痕迹——由数个红色圆点构成的10mm直径正圆形。
一股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麻栗感,瞬间从他的后尾巴骨攀上脖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