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是谁？

身为一名穿越者，赵羽也是吃过见过。

诸般阴谋阳谋，诸如金刀计、齐纨鲁缟、二桃杀三士，还有古今第一阳谋，一计害三贤的“九转大肠”，他都有所了解。

无论阴谋还是阳谋，最重要的一点，都在两个字，——简练。

环节越简单越好，经手人越少越好。

环环相扣？不存在的。

每多一个环节，就多几分风险；每多一个人参与，就多一处破绽。

像某些小说中那种苦心经营多年，突然给你整个狠的的做法，十有八九只会拉坨大的。

但冯家，偏偏处处反其道而行之！

明明只需掩盖冯书庄之死，却多此一举，杀了叶管家；明明挪走证物即可，却又从别处，偷来他人衣物。

一次次地画蛇添足，一次次地节外生枝，以至于案件变得臃肿，处处漏风，处处是破绽。

这很不合理！

听完赵羽的讲述，众人也都琢磨出不对。

“事出必有因，”苏海棠柳眉微蹙，揉了揉太阳穴，“冯家做这些事，费时又费力，理由是什么？”

众人齐齐望向赵羽。

“不知道。”某人却两手一摊。

杨明善闻言，大为惊讶：“赵捕头，还有你都不知道的事情？”

在他心中，赵羽可是某种无所不知的存在。

“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知道？”赵羽惫懒地耸肩，轻轻摇了摇头。

“那接下来，如之奈何？”杨明善问。

这话一出，所有视线又转向赵羽。

不知不觉间，赵羽已经成队伍中的主心骨。

他也早已习惯了。

“咱们兵分两路，”赵羽扶着下巴，思索着道，“我和苏捕头留下，继续搜查。房里家具虽然是外来的，但房子他们换不了，查查墙体，敲敲地面，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们呢？”赵戬问道。

“你们，自然是去抓那偷衣的贼。”赵羽微微一笑。

“要逐个盘问吗？”付乘风捂着额头，一脸头痛，“这工作量可不小……”

“不必，可以先问问这件衣服的主人。”赵羽自衣箧中取出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呈给两人。

是一件裤褶。

赵戬上下打量一阵，硬是没看出半点端倪，不禁问道：“二郎，你从哪看出他有问题的？”

“小偷十有八九是内鬼……而如果我是小偷，既然要偷衣服，自己的也得偷，否则就太显眼；但偷的衣服太好，自然舍不得，肯定会选最破烂的一件。”赵羽嘴角含笑，“所以，我个人觉得，这人嫌疑比较大。”

一番分析，有理有据。

众人都有云开月明之感，连连点头。

“赵捕头能将心比心，洞悉罪犯的心理活动，这一手，真是绝了~~”

杨明善的捧哏功底愈发纯熟，马屁拍得是轻重相宜浑然天成。

“世事无绝对，我的分析只是一种可能，不一定就是真相……”赵羽摆摆手，又对自家兄长道，“大哥，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几个设套小手段吗？正好，可以在此人身上实践一番。”

赵戬、付乘风领命而去。

其余人则继续搜查。

杨明善直接躺上了被褥，他将自己带入叶管家：自己不近女色也不好男色，每日一个人躺在床上，能干什么？

床铺是靠窗的，他侧头望去，就见窗棱的下方，歪歪斜斜地刻着三个字：“——我是谁？”

……

赵羽看着那三个字，一脸疑惑。

咋还哲学起来了？

这位叶管家，一个人独守空房孤枕难眠，没有独坐书斋手作妻，没有月牙天冲嘲讽这冰冷世界，倒是思辨起“我是谁”的哲学问题了？

咋地，这还是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管家？

赵羽心中揶揄。

可，只是三个字，依旧没什么线索。

他很头痛。

……

另一面，两位副捕头倒有收获。

“二郎，抓到犯人了，就是这小子。”赵戬提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小厮，看模样，这小子不足十五。

“他已经招了，说是受孙管家的指使。”一出手就旗开得胜，付乘风也一脸得意。

“他是那件裤褶的主人？不像啊……”苏海棠上下打量，面露狐疑。

那件裤褶，明显是成年人穿的。

“他是那裤褶主人严癞子的弟弟，叫严小。”赵戬稍作解释，“我们盘问严癞子时，见这小子神色慌张，上去一盘问，果然就有了收获。”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点头。

虽和赵羽的推理有所出入，却也大差不差。

“这么快就让他招了？”赵羽有些欣慰，对自家大哥道，“是用了我教你的小技巧？”

“那倒没有。”赵戬老实摇头，“我在他屁股上踹了几脚，他就全招了。”

最烦你们这些“大记忆恢复术”的了，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

赵羽嘴角抽了抽。

毕竟来自法治社会，对刑讯逼供这一套，他还是心存芥蒂的。

当然，要真遇上些罪大恶极之辈，赵羽也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辣椒水老虎凳一点不会客气。

“既然有了人证，那就请孙管家来一趟吧~~”赵羽微微一笑。

……

直至坐在赵羽面前，孙管家依旧如在梦中。

怎么能这么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么多件衣服，那么多五花八门的证据，在孙管家看来，只是筛选真假，这群捕快就得花上数天时间。

却不料，这都没一个时辰，自己苦心编织的大网就破了。

甚至，连严小都被抓来了。

孙管家看一眼赵羽，心下骇然：这家伙，还是人吗？

——那叶管家，死得着实不冤！

……

在冯府中就地审讯。

赵羽本以为，孙管家会抵死不认。

不料，他竟一口承认。

“这些事，的确都是我所谋划。”孙管家不但承认，更是反将一军，“不过，叶管家的宅邸乃是冯府私产，我身为管家本就有处置之权……这有触犯哪一条大虞律法吗？”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不禁皱眉。

赵羽眼神一凛，抓住破绽：“那偷窃仆役丫鬟的衣服，总归是触犯律法了吧？”

“赵捕头，此言差矣。”孙管家明显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道，“大人可以查看那些衣服，那都是仆役丫鬟的工服，是我冯府发给他们的，是冯府的私产。”

赵羽、苏海棠交换个眼神，都不由皱眉。

这厮明显是早有准备！

但他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