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南的雨

烟雨,江南。

于晨曦微微亮间,南洲城里,已尽是繁花喧闹。

担夫力士,巡查差役,往来行人商客不绝。

只是对于今日的南洲城而言,在那熙熙攘攘的喧闹之上又多了些喜庆。便是这初春清冷的细雨也拦不住百姓的热情,皆是驻足上下,伸着脖子朝远处看去。

“来了来了。”

七嘴八舌之间,就听敲锣打鼓声至。

街巷两行站满行人,一道红装行伍入了城。

为首有骏马八骑,坐着披甲力士。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又有甲士百数,气势雄雄。目光如电,背弓持戈。

再其后,一奇兽入城。白毛虎头,身长六尺。双目如铜铃,獠牙如金戈。寻常人与之相比,不够其一口食。

百姓见凶兽皆惧,但观凶兽身上那人时却是皆欢喜。

欢呼声不绝,好似热油沸腾。

一展大旗上,兽面铜首张目。口吐洪言,百丈皆可闻。

“大捷!大捷!”

大捷,是大捷啊!

南洲城中的百姓兴奋万分,零零碎碎呼唤着一个称呼,随后溪水汇聚成河,波涛汹涌。

“武威侯!武威侯!”

呼声震天撼地,叫所有人热血沸腾。

便是站在酒楼上观望的读书人,也不禁感慨万分。

“武威侯当真是我等北疆之撑天柱啊!若非有武威侯在,恐怕北疆早已陷入北蛮妖魔之手。”

“在下初来南洲,早就听过武威侯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咦,这凶兽身上的女子是谁?”

读书人说话,众人皆看向行伍中凶兽身上的清冷女子。

那女子虽着甲,却依旧掩盖不了其绝艳之姿。

“啊,你说她啊。她就是武威侯的三女儿纪明瑶。”

“就是那个十八岁便入先天之境的纪明瑶?!居然是她!当真是巾帼英杰!我听说她还有个入赘的相公,可否是真?”

“自然是真,唉,听说那赘婿还是个无用儒生,当真是叫人痛心。”

“唉!可叹可悲,未曾想到武威侯的女儿居然嫁了个无用之人,当真是辱没了这等天才。”

……

辱不辱没天才,这事秦阳不太在意。看着侯府热热闹闹的样子,他只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虽来到这世间快一个多月,但他已经没能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

秦阳并非这世之人。他眼睛一闭一睁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上,还莫名其妙的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也如他一样叫秦阳,只是不同的是这人是个儒生。脑子里除了那些经论典籍之外,也就剩下幼年时候家门落寞的记忆。

不过比起他上辈子单身三十年,这一世反倒是早早就结了婚。虽说是入赘,但好歹解决了单身问题。

没错,秦阳就是武威侯府的赘婿。

至于他为何入赘,左右不过是家境所迫,生活所累而已。

本是世家弟子,自幼无忧无虑。一朝遭祸,家门没落,生活流离失所。等到照顾他的亲人皆离世,孤苦无依的人走投无路,只能选择入赘武威侯府。

可是文不成武不就,做了赘婿也只能叫人轻视。郁郁寡欢之下丢了命,便有了现在的秦阳。

“我上辈子也没杀人放火,怎么就被发配到这么个危险的地方呢?”秦阳坐在亭子里感慨万分,心中不乏几分萧瑟。

他上辈子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车房皆有,浑身无贷款。工资稳定,存款七位数,父母也都是体制内退休人员。朝九晚五,生活别提多舒服。

谁知道睡一觉就来到这落后的时代,什么网络,手机都离他去,连上个厕所都是件麻烦事。

更别提这世界还非常危险,邪祟横行,妖魔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就容易丢了性命。

若是可以选择,秦阳宁愿呆在自己那一百五十平的房子里宅一辈子。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不悦的声音。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三姐便是要回来了,你为何不去迎她?”

秦阳闻声看去,就见一黄杉少女皱眉抿嘴的看着他。

这是他的小姨子,侯府里的四小姐纪明乐。

少女很美,她的眼睛很亮,柳眉杏眼。

这种女人最是灵动,若是撒起娇来定是如春风翠柳那样怡人。她嘴圆润,只是涂上了浅薄的润膏,却像红透的樱桃般。

可惜这张俏皮灵动的脸上,秦阳从未看到过笑容。每次见她的时候,她总是带着几分厌恶,也不知道这少女为何对他这么大的敌意,难不成就因为他做了她的姐夫?

“是四妹啊。”秦阳顿了声说道。他看了看手中的茶杯笑说。“明瑶刚从荒外归来,我若是再去打扰怕是不好。

何况你也知道,我去也无什么用,不如就在府中等她。”

“你。”纪明乐横眉,腮帮鼓了鼓。心中不知为何就有一股子气,总是看眼前这人有些不顺眼。

自家三姐那般惊才绝艳的一个人,怎么会嫁给如此窝囊废?

每每想到这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你觉得自己没什么用,那就不要在庭院中继续碍眼,旁人都要忙活,也只有贪闲怕事之徒才会偷闲。”

少女说完话,又狠狠地瞪了秦阳一眼,然后才是提着裙子蹬蹬离去。

只留下秦阳一人站在原地,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这怪脾气的小姑娘,过来又是做什么,莫不是就拿我撒气?”秦阳叹一声,伸手收拾石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后打包带走,慢慢消失在了庭院里。

就像纪明乐说的那样,他还是回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好。

侯府的人不大待见自己,他也免得去碍人眼,叫人讨嫌。

秦阳的院子颇为偏僻,不在侯府重要之处,院子不大,却是干净整洁,杂物有序,瓜藤攀延。看得出住着的人平日里都有打扫,显得颇有生活气息。

抖落身上的雨水,将伞挂在屋檐下。

推门而入,就见一处怡然居室。

屋中书画井然,书籍摆放整齐。木床被褥叠正,窗前案桌陈放笔墨。

望窗外是竹林,再不远是侯府的池塘,秦阳很喜欢这里,他可以静坐在这里一整天。

放下东西坐在桌前,百般无聊拿起一本书。

书上写几个大字,便是《锻体式》。

这是很常见的练武之法,在南洲城中花上百来个铜钱就能买到,是寻常百姓锤炼身体的功法书,算得上这方世界的广播体操。

秦阳学着书中的描绘做了几个动作,除了疼的龇牙咧嘴外就没啥收获,不由苦笑连连:“果然,我还是毫无修行天赋。”

天地有鬼祟妖魔,自然也就有修士武者。

高深者,飞天遁地,搬山填海。伟力者,吞天食地,呼风唤雨。

得知了这些事,若说秦阳不渴望那自然是假的。怎奈他实在是个武学废物,修行废材。

便是这练体的功法都难学会,更别提其他。

通过这些天在侯府里览阅史书杂记,秦阳对这世界大抵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修行一道极为艰难,常人若能登堂入室,那就算是了不得。若能化后天为先天,便已然登临万人之上。倘若再有出息开了窍,封土列侯都有可能。

后天,先天,开窍。

此便是修行一途。

而这后天之中又为练皮,淬骨,锻筋,化血。秦阳这厮连练皮都没摸着边,现在顶天算是健身。

“难啊难,我怎么就没金手指呢?”

秦阳长叹一声,正准备放下书籍。却忽然神色一愣,目光直前惊讶道:“咦?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