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们有的早早架起相机,有的举起拍立得,有的捧着小礼物,还有三三两两站着聊天。当三名演员依次从侧门出来,观众们一拥而上瞬间将薛尚冬挤到了后面,很多观众是老戏迷,连林梓涵这种小演员也很熟悉,她们将今日的票根递上前去给他们签名,还有人递上手写信,有人送上了一束定制鲜花。虽然还是演年轻男人的高个帅气男演员粉丝多,但林梓涵身边也围了十几个人,其中一个丸子头的女孩很自然地跟她搭话。
舞台上略浓的妆容让林梓涵素雅清新的五官变得十分立体,她的签名也极为洒脱,接过林梓涵签名的丸子头女孩因后面的推搡脚下一滑,林梓涵被女孩一扑,两个差不多身量的女孩都摔倒在地上。
倏地,闪光灯照亮了两个人的脸。距离薛尚冬直线距离不到三米处,半跪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胡子男,他举着的长焦相机抓拍到她们双双跌倒在地的样子,拍完还说道:“我是做自媒体的,粉丝有几十万,给你们拍点素材照片。”
说着他又一只膝盖着地,镜头对准林梓涵拍了一张,他还想再拍,相机却被薛尚冬夺走了。
“你干什么抢我相机!你这是抢劫!”
“你这是偷拍。”
薛尚冬的声音不怒而威,他看到两人刚摔倒时,胡子男拿着相机对准丸子头女孩短裙掀起的一角猛拍。胡子男是在观众都聚集上去以后,才出现在人群外围,其它观众都关注着演员没有注意到他,但是薛尚冬在胡子男的身边听到了一阵细细的女孩抽泣声。
薛尚冬感觉不对劲,他偷偷从胡子男的后方靠近,他看到胡子男先将镜头对准了林梓涵的脸,然后慢慢下移。在林梓涵的半身都被观众挡住,胡子男就慢慢靠近了女性观众围住演员的小圈,对着一个高个女孩的肩膀推了过去。高个女孩向前跌倒,摔倒的女孩产生了连锁反应,就像多米诺骨牌,最终带倒了林梓涵和丸子头女孩。
林梓涵扶起摔倒的丸子头女孩,女孩的个子小小,但脸颊身材都很饱满,看起来有点迷糊的可爱,感觉她很容易成为被人欺负的目标。薛尚冬将相机递给了林梓涵,他认为应该让被拍到的她们自己确认照片里的内容。
胡子男想夺回相机,被几十个观众拦住,林梓涵和女孩快速翻看照片,刚看了几张就发出一声声低呼。
“他怎么净拍人的腿。”
“这张是在霍茂大厦前拍的。”
薛尚冬意识到胡子男是一个偷拍女孩的惯犯,这就解释了为何他身边会有因女孩引发的厄运。胡子男当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他挥舞着双臂推开他身边的两个观众,伸手去抓林梓涵手中的相机。林梓涵双手紧抓相机,身体本能地往后退,本来还在观望的一些观众们也被激怒了,不仅自动挡在林梓涵的面前,还呵斥胡子男“怎么这么不要脸,还要来硬的不成”。
“你知道我是谁吗?环广场谁不知道我大刘!黑白两道我都有人!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相机给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胡子男见已经撕破脸了,越发的无所顾忌,他竖起肩膀用力往前撞,手还趁机在一个穿敞领毛衣的红发女孩胸脯上摸了一把,红发女孩吓了一跳,她往后一退让整个队伍露出一个缺口,胡子男趁机往前一步又用力推了一把面前的观众,一双大手眼看就要抓到林梓涵手中的相机。薛尚冬此时上前一步,踢中了胡子男的膝盖,胡子男肥胖的身体因重心不稳向前跪倒,薛尚冬趁机将自己的膝盖压在他的背上,又抓住胡子男的一条胳膊背在身后,胡子男骂骂咧咧地动弹不得,一直到警察来了,薛尚冬才放开了手。
很多观众自愿充当证人一起去了派出所,等到薛尚冬和林梓涵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23:00了。观众们和林梓涵告别,对她的行为竖起了大拇指,丸子头女孩还和林梓涵抱了抱。
分手前,丸子头女孩对薛尚冬说道:“你也很厉害,简直是男人中的男人。你演什么戏?我一定会去捧场。”
“我不是演员,只是梓涵的朋友。”
丸子头女孩听他这么说,不无可惜地摇了摇头。
一片雪花落在薛尚冬的脸上快速融化,他抬起头,看到黑魆魆的天空洋洋洒洒飘下盐粒一般的雪花,还没等他仔细看深夜的雪,林梓涵就一把抓住薛尚冬的手开始跑。
“我们现在去哪儿?”
“赶地铁末班车!”
两人终于在23:13赶到了地铁站,末班车的车门已经响起了关门的提示音,林梓涵拉着他冲刺最后几步,薛尚冬分明感觉自动关闭的闸门擦着他的大衣而过。两人捂着肚子在门前对着大喘气,看着对方额头上渗出来的汗,因快跑而憋红的脸,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地铁末班车上闭目养神的人听到他们的笑声后,嘴角发出一声不满地“哼”,两人低下头找了一个角落站着,仍旧面带笑意看着对方,但薛尚冬总感觉林梓涵的笑容有些勉强,笑容散后甚至有一种落寞。
“有了那些照片,那个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制裁。”
薛尚冬的话没有安慰到他,她的眼神流露出更多的恐惧,其实她今天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以至于这出戏的结束时间都比平时要早上五分钟。
“你真好。但是这世界上却有一些人以伤害女孩为乐。”
林梓涵说着,脸色渐渐的发白,那双明亮的眼睛也流露出逐渐空茫的眼神。
“红内裤男最后袭击的女孩我认识,就在学校对面的瑞幸打工,她说话的声音很洪亮,性格也很爽朗,会因为我喜欢收集杯套而多给我一个。她被袭击的那条路我也经常会走。如果那天你没有陪我一起去吃宵夜,我会顺着那条路直接回到学校值班室批改作业,吃完宵夜我也是这么做的,我在路上看到了拉走女孩的救护车。那天受袭击的很可能是我。”
林梓涵靠在他的肩膀上,蓄积的眼泪慢慢渗透他的大衣、毛衣,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湿湿的,末班车还是有很多人,薛尚冬扭动了下肩膀,挡住了他们好奇的目光。
薛尚冬回到房间时,已经临近2:30,他一点也不困,眼前总是浮现林梓涵含泪的眼睛,他感觉毛衣上都沾染了茉莉花的香气。但他必须尽快睡觉,今早最晚7:30就要起床,还有不到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当他正在努力将每个牙齿都刷干净时,被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手机界面,发现是下班时加的一个快递员,加他的理由是有他的大件快递派送不成功。他前两天听妈妈说寄了厚棉被过来,估计这份就是,他通过了审核,之后的几个小时他都没有看手机,也不知道快递送到哪儿了。刚刚对方发来了两条消息,他点开页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话。
“林梓涵是贱人,榨干一个男人后,就会将男人抛弃。”
文字太过直白,薛尚冬点开大图来看,一个女人躺在红色的丝绒上,丝绒的尽头汇成一缕拉回来遮住私处,这也是她身上仅有的布料,她的双手交叉在胸前遮住了双峰,面对镜头的笑容略显放纵,微眯的眼睛又像在假寐,扬起的嘴角就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