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绝尘峰

不远处,一匹乌黑的骏马飞驰而来,马蹄声清脆,打破了山谷的寂静,马上的白衣少年眉目如画,衣衫迎风飞扬,一幅洒脱不羁的模样。时廣弘不禁暗自感叹:好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公子。

同时又疑惑道:“此乃何人,为何也是赶往绝尘峰?”

身旁的年轻侍卫目光犀利地盯着那疾驰而来的白影,漫不经心地接腔:“不清楚。看这气度,倒不像寻常之辈。”

话音未落,白马如疾风般从几人身边掠过,扬起一阵尘土,直奔绝尘峰方向而去。时廣弘神情一僵,尚未反应过来,那白影已迅速消失在视野中,徒留下惊呆的几人在风中吃灰。

“刚刚那小子又回来了。”一瞬后,年轻侍卫幽深的眼眸里生出几分好奇,望着前方冷静地说道。

果然,白马又迅速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这次,马上的人在他们面前三步之遥稳稳停住。

白衣公子勒住缰绳,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望向时廣弘,朗声唤道:“时将军——哦,不,爹爹!”

这一声“爹爹”喊得突然,让时廣弘心中一震,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白衣公子。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中充满了惊讶与不解,但随即,他认出了那眉目似乎有尚微裳的影子,激动不已:“你……你是澜儿?”

“嗯!”时澜随意地点点头,眼眸转向时廣弘身旁的年轻侍卫,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欣喜,“赵言之!”

侍卫赵言之闻言一怔,能叫他赵言之的人并不多,愣了一瞬才道:“尚研?!”他脑中突然出现了记忆中的那个小肉包。

时澜把他清俊的脸上微有惊讶的神情收在眼底,心底微漾,大漠边关那一轮圆月下寂然独立城墙之上的白衣少年,八年过去,虽然如今已是翩然而立的成年男子,但那依然俊美无俦的五官让她在刚刚驰马而过时一眼就认出了他,倒是之前在边关偷偷看过一眼的便宜爹爹,在心里琢磨了一会才想起来,单为那便宜爹爹,她还不见得会回头呢。

看来此次回京,也不是全无期待嘛。时澜冲赵言之灿然一笑,“嗨!好久不见!”

赵言之一时还没从小肉包变成时将军女儿的惊讶中回过神来。

时澜暗自好笑,缓缓转向满脸疑惑的时廣弘道:“爹爹,我们先上绝尘峰吧,外公要知道我在山脚下就认了亲,说不定能直接把我赶出家门!”

时廣弘被她这声“爹爹”唤得心头一暖,所有的忧虑与踌躇瞬间化为喜悦与激动,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女儿,豪迈一笑,道:“好!先上山,见了你外公再说!”

时澜策马跟在时廣弘身后,与赵言之并肩而行,笑问:“我那匹胭脂可还好?这次可有带回来?”

赵言之幽深的眼眸微有荡漾,“胭脂在军中等了你八年,早不认你了,怕是它心都冷了。”他的语气透着调侃,却又不乏温情。

时澜忍不住笑,“那定是你没照顾好它!”

赵言之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偷了它就扔下不管,怪它不认你?”

顿了顿,又道:“你果然做到了用脚去丈量山河,我在边关没少听绝尘公子惊才绝艳的故事,你这些年可够能折腾的。”

“哦,当真?你都听到些什么故事?”时澜眉梢一挑,好奇地问道。

赵言之温淡开口,言辞间夹杂着笑意:“比如,在某次大儒讲学中,绝尘小公子晃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提出了一个颇为深奥的问题:‘老师,我有一事不明,这世上,究竟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蛋?’”

时澜忍俊不禁,刚想开口反驳,赵言之又道:“还有一次,在某场学术辩论中,绝尘公子一语惊人:‘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时澜哈哈一笑,“这是保命法典!”

赵言之继续道:“又有一次,绝尘公子拿出一个圆球,道:‘这就是我们所在的地球,有陆地有海洋。在地球另一端的人不会掉下来,因为地心有引力。’然后将球抛了出去示范,结果那圆球掉下来直接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时澜忍不住道:“你这是在夸我惊才绝艳,还是存心揭我短?”

赵言之微微侧头看她,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浅笑,“不过是实话实说。”

在赵言之停止继续说她那些可圈可点的事迹之后,时澜又一本正经地道:“一般的事情经过人的嘴一传扬,总会夸大几分,可能三分的神采传成八分的俊秀,也有可能明明我早上只吃了一个包子,传到边城,竟吃了八个。所以如果传的是不好听的,你千万别信,如果是美言,反正我不吃亏,你随便听。”

赵言之失笑。

时廣弘见两人相谈甚欢,眼里闪过莫名欣慰,但他并未多说什么,继续策马疾行。绝尘峰的景色渐渐映入眼帘,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

到了山顶,一位身着素袍的老者静静站在院门前,目光如炬,神情肃然,正是时澜的外祖父尚清尘。

“外公!”时澜跃下马,快步走向尚清尘,神情间很是亲近。

尚清尘轻轻抚了抚她的头:“这次回来倒是快了,没让我等太久。”

时澜挽着尚清尘的手臂,笑道:“您信里说急召,我哪敢怠慢。”

尚清尘转头看向时廣弘,脸上笑意渐淡,冷冷道:“小子,十六年了。”

时廣弘心中愧疚难忍,神情凝重,单膝跪地,低声道:“岳父大人,廣宏有愧,未能护好阿裳!”

尚清尘的脸色慢慢冷下来,凝视了他许久,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原谅,而是为了等你亲自去面对。”

时廣弘心里明白,以岳父大人的能耐,当年哪怕拆了时王府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能在独女不明不白死在时王府后忍耐这么多年,完全是在给他面子,全他与阿裳的情分。

“岳父大人放心,阿裳的事,我一定会给岳父大人一个交代,我也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时廣弘郑重承诺道。

“你起来吧!堂堂大将军,无需跪我这山野草民。”尚清尘微微一声冷哼,转过身大步朝院内走去。

时廣弘看着尚清尘略显孤寂的背景,沉声道:“您永远是廣宏的岳父,女婿跪岳父,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