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来自未来的你

“古往今来，有关人类末日的预言层出不穷，比如法国诗人诺丹的‘恐惧魔王从天而降’，以及玛雅人有关2012的传说，其中大多是利益集团炒作，亦不乏吸人眼球的诳语。

所以，在最后的最后，我必须强调，本作绝非末日预言，仅仅是关于未来的隐忧。

无论遭遇什么，人类，绝不会迎来末日。”

这话写得真好，讲到读者心坎里了，汪明紧捏着沐白的观测报告，心里忍不住感叹。

他一字不差地读到尾页，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头向后仰，瘫倚在沙发靠背上。

明天见了领导，还是直接把报告原件交上去吧，汪明心想，以他的语言组织能力，想在有限时间内总结出报告主题，完全是奢望。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小鸟轻啄玻璃的铛铛声。

汪明回过头，望向窗口。

他看到一个人，身穿残破的绿色军装，静立在不远不近的视线焦点。

男人星眉剑宇，目光坚定，满身血污和灰烬，看样子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神情却没有一丝疲惫。

他知道他会转头，会惊讶，然后被遍体鳞伤的自己，和流进地板缝隙的鲜血震惊得手足无措。

他还知道，简单的视觉冲击吓不倒未来的英雄。

汪明看着男人，感觉这副面容有些熟悉，但又不敢相认。

“你是……”

“我是十年后的你。”男人的嗓音低沉有力，沙哑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十年里，我们深陷苦战，全国遭受重创，城市建筑尽数被毁，人们饱受天灾蹂躏。”

“怎么会这样，敌人是谁？你们在和谁战斗？”

“是怪物，末日试炼带来的强大存在，它们以灭绝人类为目的，衍生出各种各样的灾祸和劫难。”

这话好像天方夜谭，正常情况下没人会相信。

但在不久前，超能力已被证实为真实存在，白天的会议上，大庭广众之下，汪明又看到了画面诡异的死亡直播。

所以，现在有人告诉他，有怪物伪装成人类准备毁灭国家，汪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何况这个人还是来自十年后的自己。

“你来找我，是想告诉我，我还有十年时间准备战争，改写未来？”汪明问道。

“不，你没有时间了，末日的第一场试炼——猜忌之灾，已经降临。

作为首批潜入到人类社会的怪物，它们还很弱小，所以选择伪装和替换的方式，悄无声息掌控关键部门，在恰当时机让国家机器瘫痪。”

危机感让汪明瞬间握紧拳头。

他知道必须阻止这种情况发生，必须把它们揪出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明天高级会议上，已经有人被怪物替换了，

你有机会，让更多人知道国家正被怪物入侵，用你自己的方式。”

“但是，我怎么知道谁是怪物？”

男人的身影微微恍惚，他嘴唇翕动，说出本场梦境中最关键的那句话：

“谁反常，谁就是怪物。”

话音刚落，左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凌厉又刺耳的尖叫，幻境随之灰飞烟灭。

汪明猛然从梦中惊醒，惊魂未定的他骤然瞪大眼睛，环顾四周。

周围一切正常，阳光在窗与窗的夹缝间奋力舞蹈。

最近一段时间工作太辛苦，自己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昨晚睡前还忘了设闹钟，现在已经八点五十了。

而回报工作原定是上午九点开始，算上赶路的时间，自己已经迟到了。

糟糕！

汪明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顾不上吃早饭，便驱车赶到办公大楼。

大楼戒备森严，安保都是汪明的老相识，确认他没有携带武器后便给了他通行证。

汪明注意到，今天布置的警力要比平时多很多，他惴惴不安来到会场，视线瞟过众人，发现汇报工作已经开始。

会场内的二百多位专家学者，无不表情严肃，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焦虑。

这几位中，有人会是怪物变的吗？

不，应该不会，汪明提醒自己，

那负责安保工作的警卫呢，他们中有人会是怪物吗？

不，不可能，同为部队出身，汪明知道，子弟兵坚毅清澈的目光是伪装不了的。

那其他人呢？

汪明看向自己左前方的讲台。

讲台上，正在发言的杨教授风度翩翩，声音洪亮，面对全场二百多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依然自信从容：

“诸位，我认为我们中大多数人，完全是杞人忧天，我们华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历史悠久，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物产丰饶，既是首屈一指的工业强国，又有英明的决策者领导，没有灾难能将我们摧毁，伤痛只会让我们更加强大，更加团结……”

这样的发言，无疑能让听者心安，也赢得了周围人的赞许，唯独让汪明感到诡异。

听着杨教授的发言，梦中景象再次浮现在汪明眼前。

谁反常，谁就是怪物。

他反常，他是怪物。

但是，心中另一个声音警告汪明，梦毕竟是梦。

只因梦太逼真就做出鲁莽举动，这是迷信，不是科学。

关键时刻，汪明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讲台上，充满正能量的发言结束了。

本应该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杨教授，满面春风，反常地向首排贵宾席走去。

在场没人感到异常，但是，身为军人的直觉让汪明立刻察觉到不对。

情急之下，所有疑惑都不再是问题。

汪明以极快的速度抓住身边警卫的肩膀，拔出腰间手枪，瞄准杨教授，扣动板机。

众目睽睽下，子弹呼啸。

受害者发出一声惨叫，却不似人类的声音。

这嗓音更接近被毒蛇咬中的山羊。

短暂震颤后，怪物轰然倒地，尖锐羊角撞上距离贵宾席半米的地方。

随后，怪物全身皮肤不受控制地紧缩、腐化，变成树皮样的粗糙形状，四肢也开始枯萎，变得嶙峋干瘦，唯有指甲和牙齿还保持着如刀刃般锋利的状态。

天呐，这哪是杨教授，这是羊首人身的恶魔！

参加会议的两百多名专家、学者见状，都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瞳孔猛缩。

被夺枪的警卫惊慌失措，急忙给汪明来了个漂亮的单手擒拿，熟不知特等功已经离他远去。

这可是人类抵御怪物入侵的第一枪。

在听众席第一排，距离怪物最近，同时也是怪物袭击目标的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是因为惊慌，而是想看清敌人的真面目。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天空陡然暗了下来。

灰域，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