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战前叫阵

众人看见朱由检要开城门迎敌，大惊失色，不愿陛下冒险，自告奋勇要替君父出战，让皇帝先行撤离。

朱由检大袖一挥：“诸位臣工不要惊慌。”

越到危急关头，越要沉得住气。

遂命范景文、何复、邵宗元按计划行事，不得拖延。

范景文等人虽然不忍心，但是钦命难违，只能依计行事。

临行，朱由检叮嘱：马上告知城民，愿意一起走的，就跟着你们走。

庶民贫困，家徒四壁，不愿走也可，贼军破城，只抢富户，让城内有钱的人家，最好能跟着明军走。

“事不宜迟，速速去办。”

范景文等人依次领命而去。

朱由检对李建泰说：

“带你手下的人，速去城门集结待命。”

“臣遵旨。”

李建泰也领命而去。

堂中只剩下监军方正化。

朱由检看了一眼方正化，这个年轻的小太监立即跪下：

“奴婢愿意随万岁爷出征。”

数日之前，方正化就哭过一回，那个时候，正是朱由检让他监军保定一带军政事务。

当时情况已经危急，方正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去，所以跟皇帝道别时，涕泪俱下。

如今能再次得见皇上，能跟在皇帝身边，即使立即死去，也能瞑目。

朱由检看着方正化，较为欣赏，谁说宦官不能用，眼前这个没卵子的玩意，可不比多数朝臣更有气节？

“随朕来吧。”

有个脚力也是蛮舒服的，随后将他从皇宫里面盗宝的包裹，从背上取了下来，递给方正化。

“好勒。”方正化大喜，接过包裹背在背上，屁颠屁颠跟着崇祯而去。

离开府衙，门口三个侍卫，一问才知道，这是何知府将他的亲兵三人，留下保护皇上。

看这三个侍卫，身材瘦削，一看就是长期饿肚子的那种，要真遇到事，谁保护谁还不一定。

不过念在知府何复一片孝心，也就没有拒绝。

不过现在的崇祯皇帝，秘密行事，不能暴露行踪，若是让李自成知道，他在保定城，那就麻烦了。

“方正化。”

“奴婢在。”

“传旨，让大家务必不能泄露朕的行踪。”

“遵旨。”

方正化领命，急速去寻范景文等人。

朱由检带着三个侍卫，来到西城门。

李建泰已经把他手里的残兵集结好了，却不知道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开城门。”

朱由检下令，守城士兵还没弄清楚状况，一个个有些迟疑。

李建泰大吼：“没听见吗，陛下有令，打开城门。”

守城将领这才明白，打开城门，放下护城河的吊桥。

朱由检骑着寻山，一马当先，出城而去，向身边将士说道：

“出城。”

李建泰手下残兵，有四十余骑骑兵，跟着皇帝出城，剩余士兵列队跟了出来。

城外一里之处，顺军三万大军已经逼近城池。

顺军刘芳亮帅字旗高高挂起，大营驻扎在山坡之上，凭此瞭望整个保定城。

突然看见城门大开，不足百骑冲了出来，后面跟了几百个步兵。

顺军今日刚到，大军还未驻扎稳妥，粮草辎重根本就没随行，令刘芳亮心里很不安。

若非闯王有令，他高低也得盘桓数日。

甫到此处，保定府竟然开城门出兵，出来的兵也不多，却不知后续还有什么手段，刘芳亮见此情形，不由得谨慎起来。

朱由检带队出战，走了半里地，大手高举，让队伍停了下来。

然后，做出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一人一骑，纵马狂奔，直直来到顺军阵前，勒马而立。

朱由检大声狂吼：

“明将在此，敢请一战。”

战前叫阵？刘芳亮眯着眼睛看着此人，何时明军出了这样一位猛将？

顺军这边数万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看，人人佩服此人胆识。

刘芳亮手下第一大将左谨半跪将军身前：“末将请战。”

另外几个千户见到左将军如此，纷纷加入请战行列。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刘芳亮不作表态，只问大家：“可有认得此人？”

全军无人认识。

刘芳亮心里更加没有底，让左谨立即查看后方是否有伏兵，让两个千户左右去探，害怕进入明军包围圈。

若是左良玉部在此，他刘芳亮可能全军覆没。

闯王虽然攻破京师，宣布崇祯死讯，但顺军高层是知道的，崇祯并没有死，刘芳亮丝毫不敢大意。

朱由检骑马就在顺军阵前来回游荡，见贼军闭营不出，冷哼一声，打马归队。

朱由检凛然道：

“随我回城。”

身边将士莫名的崇拜，莫名的兴奋，曾几何时，明军有过这样威风凛凛的将军。

若有这样的将军，何愁不胜，众人高呼：

“遵命。”

朱由检带着这支残兵，又返回城池，守将立即拉起吊索，关闭城门。

朱由检随后吩咐道：

“李建泰。”

“臣在。”李建泰在大军面前，跪下领旨，四周将士，这才明白，刚刚带领他们出城的，竟然是大明皇帝。

“朕令你，坚守城门。”

“臣遵旨。”

守城之战艰苦，几乎是送死的局面，但战争总有人牺牲，也是没有办法。

“李建泰，这是留名青史的好机会，朕望你好好珍惜。”

“臣必定死守不怠。”

朱由检点点头，也不一定要他死守，只需坚持两天就好，掩护大军撤退。

随后吩咐：“守城战，骑兵没有多大优势，让这几十个骑兵，跟随邵宗元去吧。”

身边骑兵纷纷下马，跪拜在皇帝面前，不认识什么邵宗元，都愿意誓死追随陛下。

朱由检哑然，朕要这么多骑兵在身边干嘛，让他们立即去找邵宗元报到。

正说着，方正化从后面跑了上来，禀报道：

“万岁爷，您的旨意都传下去了。”

“让你找的牙侩找到了吗？”

“回万岁爷，贼军刚至，流民四起，这些牙侩都跑了。”

朱由检暗道糟糕，他刚刚进城这么一耽搁，这些牙侩得知贼军前来，手里那么多女子，岂能白白便宜贼军，所有牙刽当即带人，从北门逃跑。

朱由检现在已经找不到人，不过还不死心，看看身边的骑兵，问道：

“有会说话的没有。”

“末将愿听圣上教诲。”

朱由检回过头，看了看跪地回话的人，见此人生得威猛，又知言语，当即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位？”

一边李建泰抢着回答：“陛下，这是我手下百户，马光年。”

朱由检：

“起来回话。”

马光年站了起来，很是高壮，龙精虎猛，双目有神，不由得赞叹：

“果然猛将。”

“马光年。”

“末将在。”

“你去挑选几个得力骑兵，跟你从北门出去，寻一伙牙侩，这些人拐卖妇女儿童，伤天害理，其罪当诛。”

“末将领命。”

马光年看向身后几十名骑兵，从中挑了六名好手，随后一起跪下，等陛下准行。

朱由检负手而立，对几人说道：

“去吧，若看见两个丫头，一定保护好。”

七人同时领命而去。

看着马光年一行七人离去，朱由检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后又吩咐李建泰好好守城。

李建泰吩咐身边士兵，按先后驻守四方城门，他自己则游于城上，相机行事。

在朱由检的监督下，这些人果然十分卖力。

眼见天时不早，朱由检正欲返回府衙，突然看见一个洋人混在队伍中间。

李建泰已经去布防了，朱由检问方正化：

“这是谁？”

方正化认识这个洋人，一时间想不起名字。

朱由检突然想起来了，这是钦天监的监正，汤若望。

朱由检喜道：

“汤监正，汤监正。”

汤若望：？

随后扔下麻袋，向朱由检这边走来。

“哦，上帝啊，见到您很高兴，我的陛下。”

朱由检没想到汤若望随军出征了，可恨李建泰也不给他禀报一声。

心里一想，也难怪，有几个人能知道汤若望的重要性。

历史上，崇祯皇帝和汤若望并没很深的交集。

他主要和顺治帝有来往，给顺治出了很多主意，尤善天象与历法。

“汤监正，你不要在这里守城了，朕另有差事给你。”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亲爱的陛下。”

“上次让你研究火炮，有进展了吗。”

“如您所愿，陛下，火炮图纸已经画出来了。”

“嗯，随朕回府。”

朱由检带着方正化和汤若望，一起返回府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府衙自有下人服侍皇帝，煮茶供应饭食。

知府何复赶了回来，看见皇帝饭食简陋，居然只有四菜一汤。

当即跪下：“皇上，这可不比皇宫，还请陛下宽恕。”

“起来吧。”

何复站起来，垂手立在身旁，不断咽口水。

“一起吃点？”

何复只是摇头，却不敢和皇帝共同进餐。

不一会，范景文邵宗元都返回来了，向皇上禀报，队伍正在集结，收拾金银细软，粮草辎重，今夜就能出城。

“此事不能耽搁，让大家行动再快一些。”

几个部下早听见城里在传，中午皇帝陛下一马当先，带数十骑于敌军营前叫阵，贼军万人之众，竟无一人敢出。

这事越传越神，极大鼓舞明军士气。

范景文老成持重，一再劝告陛下，身系国祚，切勿只身犯险。

不过今日阵前立威，刘芳亮如何能想到，明军其实已经准备跑路。

“所以，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

天色已晚，朱由检让府衙杀猪造饭，大家好好吃一顿。

吃完饭，大家伙有力气，深夜离城，向南京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