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和广场。
自即将被封锁的卢浮宫内匆匆离去,二人登上了返程的马车。此时此刻,薄暮的残阳已然半落,向这座城市投以最后一瞥。
“原来如此,你那边居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听到他此前在馆长办公室中的一系列经历,约瑟芬不禁陷入了沉思。
她旋即“啪”地打开了折扇,紫水晶般的眸子中透着戏谑的光:“当那位‘大使’醒来后,必然会与馆长相互配合,将刺杀事件的黑锅扣在你的头上。”
“如此一来,不光亚森·罗宾的声誉将毁于一旦,你也将正式迎来巴黎警方无穷无尽的盘查……”
“看来你接下来的麻烦可不小啊,大侦探。我姑且一问,你觉得自己能在警方乃至官方超凡者的搜查下支撑多久不被发现?”
“……可别说风凉话了,约瑟芬。”卢平悠长地叹息一声,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象对方口中那一可怕的未来。
“话说回来,你在那边又调查到了些什么?我都查探出如此重要的信息了,你该不会一点儿东西都没查出来吧?”
然而少女却完全没有受到这番话语的挑拨,满脸笑容依旧戏谑:“怎么?这时又想用我这边的信息为你自己解围了?”
“这倒没有……不过我都将自己的收获坦诚相告了,大名鼎鼎的卡里奥斯特罗伯爵总不至于与自己的骄傲背道而驰,在这种事情上赖账吧?”
“……你倒是难得说了一句中听的话。”约瑟芬收起了折扇,“好吧,那我便说些你愿意听的。”
“在你偷听他们对话的时候,我去检查了美第奇画廊上那本该盛放钻石项链的空展柜。尽管那些人已尽力遮掩过,但还是让我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就是以太蠕虫的痕迹——根据你之前探查到的情况,这应该是其中一位凶手拥有的能力。”
“也就是说,钻石项链很大概率也是被他偷走的了。”卢平进一步推论道,“还有其他证据吗?”
“别急,我正在寻找。”
少女忽然放大了声量,对车夫喊道:“前面左拐过桥,去塞纳河左岸——”
“明白,夫人!”
马车随即缓缓调转了方向。
卢平探出头,看着桥上那不显眼的淡蓝色痕迹,心中顿时了悟。
“……你在跟踪以太蠕虫的痕迹?”
“这是最快的方法,不是吗?”约瑟芬以折扇掩嘴。
他们就这样跨过塞纳河,沿大桥一路行驶至第八区圣奥诺雷郊区街。在一路兜兜转转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座宽敞气派的建筑门前。
“英国驻法大使馆……”少女眯起了双眼,“这里就是痕迹最终消失的地方了。”
“看来情况正如我们所料——大使馆早已被毕达哥拉斯学派之人渗透完成了。”
“……能确认钻石项链在什么位置吗?”
“除非能潜入大使馆内,否则没办法看个分明。”约瑟芬耸耸肩,“我才不会做这种麻烦的事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项链就藏在此地的某处。”
“真有这么简单吗?”卢平下意识地表示出了怀疑,“这条线索的指向未免也太过明确了,该不会是针对我们的陷阱吧?”
“明确……说得倒是轻巧。但可别忘了,如果没有你偷听到的消息,以及我的眼力,其他人根本追查不到这里。”少女昂着脑袋。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竭力地掩饰自己遗留下的痕迹,只是不幸地遇上了我而已。”
卢平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决定相信对方作为创造界超凡者的判断。
“按你这么说的话,我现在只要想办法潜行进去,再把钻石项链带出来,就算是完成你的任务了?”
“理论上来说,的确是这样的。”约瑟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前提是,事情真能如你想象中那般发展。”
“且不提使馆中可能存在的大量毕达哥拉斯学派邪教徒,单是那位武官本身,按照他留下的这些秘术痕迹推断,都拥有第七领域·胜利的实力。”
“更何况,一旦选择动手,他们毫无疑问会将这件事情扣在你的头上。届时,前来搜捕你的警力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历史上的任何一位犯罪者都不可能拥有如此‘奢华’的待遇。”
说完这一切之后,少女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的反应。
“如何?你准备好迎接这一切了吗?”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少女并未在对方脸上看到半点惊慌或困扰的痕迹。
“感谢你的担心,但我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哦?”
然而面前的男人并未解答她心中的疑惑,只是狞笑着看向了一旁的那栋建筑。
“学派的王八蛋干了这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该不会是以为我一点火气都没有吧?”
“这一次,我将彻底挫败他们的计划。让那群邪教徒明白,激怒亚森·罗宾究竟是一件多么不智的事情……”
……
稍晚时候,《法兰西回声报》报社。
当兰贝尔先生用完晚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一封特殊的信件已经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那信件的古怪之处显而易见:无论字母还是符号,信上落下的每一笔都横平竖直,看不见丝毫曲线。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新闻工作者,兰贝尔先生知道这是每一画都用直尺比照着才能写出的字迹,通常只会出现在经验老到的犯罪者笔下,以防被警方通过字迹锁定身份。
男人心怀悬念地将信封展开,只感觉其中所述的内容过于天马行空,着实令人难以置信。可当看到信件最后对玛丽安的殷切问候,以及最底端的署名后,他顿时长舒了一大口气。
“……看来,我们的骑士先生在巴黎依然不甘寂寞。”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他当即按响了办公桌上的响铃,不多时,一位还在加班的编辑便匆匆闯入了房间:“您有什么指示吗,主编先生?”
“将这份文件登载在明天的头版上。”兰贝尔先生从信纸中挑出一页,摆在了下属面前,“就跟在大使遇刺案相关报道的后面。”
编辑接过信纸,简单浏览一眼后,神色当即大变:“主编先生,这,这……!”
“按我说的做。”男人不由分说地摆了摆手,“记住,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我们的报纸最早出现在巴黎市民的早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