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了冯太奇的模样,一齐缩了手。
陈县令绝望地喊道:“还不动手!”
这边,王和眼见猪王爷已经站起来,又要运气,于是一步上前,承影剑在它身子游走一圈,把猪王爷身上的煞气捣得稀烂。
不过,每当王和想往猪王爷脑袋上挥剑的时候,居然破天荒的从承影剑上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阻力,怎么也砍不中猪王爷的妖丹。
猪王爷惨叫一声,不明所以,瘫倒在地上。
王和喊道:“先把这猪制住!反正一时半会砍不死他。”
陈镖师上前,手中刀如同厨刀一样,把猪王爷肥白的肉一片片割出去,如同枕头里的棉絮一般纷飞。
“你不是爱看吗!”陈县令喝道。“看你自己怎么被割的吧!”
“痛快!痛快!”猪王爷哈哈大笑,居然张嘴吞下自己的一道肥油。
“让他把妖伥的丹解了!”冯太奇红着眼睛道。
“你们砍我一刀,我就扒掉一个人的皮!”猪王爷的脸已经裂成了几瓣,却仍然能狰狞地笑出来。“已经有十八个了。下一个就是你家媳妇了,陈县令!”
“啊——!”陈县令再也忍不了了,一拳头砸在旁边的柱子上。
陈镖师手中的刀都砍得卷了刃,于是重新操起他的厨刀,把猪王爷的脑袋带着半截脊椎骨,一齐提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案上。
这只大猪头已是动弹不得,瞪着眼瞧着一圈人。
王和道:“他的丹在身子里。”
几人把猪王爷的身子扒开,果真在一堆带血的肥油里见到了那粒妖丹。
不同的是,上面裹了一张符。
刀劈不进,火烧不破。
吴老头道:“道长?”
王和用神灵眼瞧了一下,这符上面的煞气沸腾起来,直冲王和而来。
他用承影剑一划拉,把煞气解掉。
“这是护身符。”
看着像是圣妖司符司的手段,和朱长老用得符一脉相承。
“道长,那你能破开吗?”吴老头问道。
“我试试。”
王和忍着恶心,把妖丹拿在手上,承影剑缩于掌中,尝试着解符。
猪王爷挑衅地看着他:“把你的仙祖宗请来,再试试能不能破我这张符!”
此时,王和终于明白,为什么墨惊会在符公公那里失手了。
对于一般的纯正的真气,承影剑可以直接消解。
但是对于符箓而言,上面的真气彼此贯通,消解起来就如同抽刀断水水更流,无比繁复,对他真气的消耗也是惊人。
虽说如此,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解,只是要多花点功夫而已。
他点点头,对着镖局的人道:“给我点时间。”
看到王和居然真能分解这道护身符,猪王爷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解!饶我一命,我把伥丹解开!”
吴老头冷声道:“那前面的人就白给你扒皮了?”
“可是还有二十三个人!他们的命不是命吗?陈县令,实话说吧,你媳妇可还没死!还有你们镖局的另一个兄弟!”
猪王爷居然一直留了一手。
镖局的人他留下一个,陈县令的媳妇他也留下了。
猪王爷吼叫着:
“你们难道不是说,生者为大吗!死者不能复生,你们就忍心他们陪着我死吗!”
“让我活着,这些没了皮的也还能活!”他又转头对着冯太奇道。
冯太奇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迷茫。
世上还有比至亲的失而复得更让人欣喜的事么?
世上还有比至亲的得而复失更让人沮丧的事么?
两件事一齐道来,像两道晴空霹雳,把冯太奇这个铁打的汉子劈倒了。
他转头对着吴老头道:“大镖头!”
与此同时,那匍匐在地上的冯太怪,这时候居然叫了一声“哥”。
冯太奇浑身一颤,一下子崩溃了,木木地上前,就要把王和推开。
吴老头的半个胸膛都瘪了下去,这时死死盯着他,左手一掌便把冯太奇打退了。
“来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如果这个猪把妖伥当筹码,我们就把那八十个人都当死人!”
“你弟弟已经是个死人了!”
吴老头说完这句话,冯太怪又声嘶力竭地叫了声“哥”。
冯太奇浑身一颤:“死人怎么叫我哥?”
吴老头怒道:“这是猪王爷的手段。”
猪王爷哀嚎道:“我可什么都没做。镖头,你真要看着你弟弟死吗?”
吴老头左手提起刀,往猪王爷的嘴里一挑,把他那根肥肥粉粉的舌头给挑了下来,喝道:“闭嘴!”
冯太奇转身走向他那已经没有了人形的弟弟。
他轻轻蹲下来,又听到轻轻的一声:
“哥。”
“送我走。”
“别忘了带我一根骨头,回去见娘。”
冯太奇崩溃大哭,手中刀毅然落下。
陈县令神情复杂地看着这对兄弟,自己也心如刀割。
随着猪王爷再次绝望地嚎叫起来,王和终于把护身符给解开了。
“噗”的一声,这张充满了邪气的符化作了飞灰。
王和谨慎道:“这符碎裂,符主会立刻知道这头猪的死讯。”
他抬起头,看了一圈此时都已经静默下来的镖师们。
“陈县令三日前就已经派了差役去真清山,不日便会有人来接应这边的百姓。”
“他们西迁的人可以慢些,我们却得立刻走。”
说完,他让开身子,把最后的选择交给这群悲伤的人。
冯太奇已经盘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镖局里的其他人纷纷看向了陈县令。
吴老头道:“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你庇护下我们这群人,这是我们欠你的。最后选择交给你。”
猪王爷仍能含糊地叫道:“她可是为了你!”
陈县令的脸色阴沉,接过地上的刀,没有半点犹豫,一刀斩裂了猪王爷的妖丹。
无边煞气纷飞,白猪惊恐地嚎叫着,它的大脑袋开始挥发出白气,最后连头骨也没有留下。
只剩下地上一具恶臭残缺的身子。
众人勉强长舒一口气。面面相觑。
猪王爷终于是被解决了。可是又死了几位镖局的兄弟,一个妖伥也没有救下来。
这种欢喜是沉重的。这种胜利也是痛苦的。
陈县令正发着愣,却见到家里的下人居然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满脸泪痕。
“老爷!老爷!夫人她——她惨呐!”
这个中年人的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来话,脸下像是有蠕虫在爬,面部肌肉不断地抽搐。
他的家离这里当然是有段距离的。
原来猪王爷在一开始便已经将他的夫人害了,刚刚不过是说些摩罗国人惯用的欺骗把戏罢了。
他踉跄一下,扶住了墙,一下子半瘫下去,气若游丝:
“通知全县百姓,猪王爷已死。今日起,凡县中人,全部西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