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过去

林文盯着韩毅那略显萧瑟的背影愣神,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这种姿态的。韩毅不是一个这般小气的人,他是知道的,他只觉得韩毅演得还挺像。林文轻叹一口气,从厨房又拿了一个小叉子,把小蛋糕拿出去。

“来,一起吃吧。”林文招呼着韩毅,让他过来一起享受美食。

韩毅僵硬地偏了偏头,看向林文手上的叉子,继续着他的演戏计划,拖着残破的身躯走过来。幽怨是真的,但也并不影响他接受林文的邀请。小蛋糕不能被辜负。

“你昨晚上真的什么都没吃啊?”林文从小蛋糕上挖下一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感觉沁入脑海,因为在保鲜室里放过,还有些凉凉的,在这尚早的时间让他下意识抖了一下。

“什么都没吃,这都得怪你啊。”韩毅一边回答他,一边小心翼翼地选择了小蛋糕上的水果粒,一下挖走一大团。

“也不知道自己做点,你笨啊。又不是不会做饭。”林文想把韩毅打一顿,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理所应当地享受,等着别人给他做饭,别人不做他就不吃。

“时间来不及。”韩毅盯着林文看,目光灼灼,“而且你做得比较好吃,我的口味被你养刁了。”

死皮赖脸是林文给韩毅的评价,也就是自己不介意他了。林文摇摇头:“昨天晚上我去参加道成家里吃他的生日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完全忘记给你做饭。”

“你……”韩毅停顿了一下,像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一般。韩毅沉默了一小会,用来组织语言,“是在跟我解释吗?”

林文本来在吃蛋糕,嘴里还含着勺子,瞪了韩毅一眼:“那不然呢?”

“对不起。”

林文的声音很轻,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他看看韩毅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有不对的地方。他也不是扭捏的人,该道歉就要道歉。

“道什么歉?”

“你不是怪我没给你留饭吗?”林文看着韩毅。

“没有啊。”韩毅说,“没怪你,只是有点伤心。”

“……”这人果然是觉得委屈,才摆出那样的脸色。

时间尚早,窗外的天看着甚至还是黑色,安静的环境将屋内的声音放大好几倍,今天早上谁也没提起要去散步的事情,这小蛋糕就强占了两人安排的所有时间。

“对了,有个事要问你。”林文突然想起陈波说的那个事。

“什么?”

“你当初怎么会跟陈波他们打群架啊?”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韩毅挖蛋糕的手顿了顿。

“昨天陈波说他知道,想约我出去顺便告诉我。”林文没注意韩毅的异常,“但我想着可以直接回来问你,就拒绝他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韩毅点点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个时候他得罪我了。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受这种气,就跟他干了一架。”

林文对韩毅的回答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他自己也能猜到这方面。只要稍微回忆一下,就知道那段时间陈波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难免会变成这样的后果。

陈波是他们班著名的调皮蛋,在班上拉帮结派,仗着人多坐上了权威的宝座,班上谁都不愿意去招惹他。招惹他的人经常会倒大霉,被打一顿那都可以算是轻的。

但好在大多数学生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不会跟他那小群体有太多的联系,冲突就更说不上了,一直以来倒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韩毅算是全班唯一一个去主动招惹他的人。

他看不惯。要林文说的话,韩毅就是一个傻缺,一点都不会保护自己,没事都不知道走远一点,偏偏往窗口上去撞。

林文不止骂过他一次傻缺,但这并不妨碍林文感谢他。怎么说韩毅都是他那时候唯一的朋友。即使放到现在,也可以算是他寥寥可数的几个朋友中最好的一个。

而这个他最好的朋友,正在不断地用勺子翻他的小蛋糕。看着被搅烂掉的小蛋糕,林文顿时没了胃口,放下勺子让韩毅自己吃去。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林文思索了一下。

“什么?”

“我是说陈波,我被他骚扰得烦了。下次他肯定还会找别的理由,不如就直接见一见,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可以,都听你的。”

韩毅对此没什么意见,两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但是对于具体的见面时间,还需要之后再仔细讨论。因为他们两个决定,既然要见,那就大家一起吧,让韩毅把班长也一起叫上。

事情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下来,当林文去上班时,韩毅皱了皱眉,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着那条楚思雨发给他,但他没回复的消息,陷入了沉默。韩毅沉默着,眼神愈发凌厉,但偏偏又别无他法,就像林文说的那样,他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文八点才开始上班,但韩毅七点半就要开始上工,每天林文比韩毅出门早,主要是通勤因为时间比较长。韩毅在林文离开后不久就要换衣服出门去上工了。

他上工的路上比较方便,也没忘记给何伟他们买罐头菜。自从他搬出工地之后,他原本那个舍友就一个人占据了整个房间,尽管看不出来,但韩毅猜测他还是开心的。

倒是何伟,每天看见他的时候都会酸他是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了,每当这个时候,唐叔就会按着他的头说只要他愿意给钱,也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探后何伟就会疯狂地摇头拒绝,他才不会跟韩毅一样傻,把钱花在这种没必要的地方。

他们三人每过一段时间一次的打牙祭传统依旧没有变化,不过因为韩毅的时间问题,现在都是中午了,早饭晚饭韩毅都是回家吃。

“今天你也要加班?”唐强看到韩毅,下意识问了一句。

“嗯。”韩毅点点头,“应该会一直加班。”

“好吧,我会跟组长说。”唐强点点头,允诺下来。

他们平时上班的时间不是现在这样的,虽然早上也是七点半开始上班,但一天下来,工时也是很规律的八到十个小时,多数时候没有变化。那时候,韩毅虽然不至于下午五点就下班,但七点左右下班是很正常的。一般都是早上七点半到中午十二点左右,下午三点左右到七点左右。当然,工地的上下班时间还是比较混乱,有时候也会出现提早下班和拖晚下班的情况。

但是如果有需要,也可以跟小组长商量加班,在下班之后继续干活,做一些收尾,整理,搬运和第二天的准备工作。加班的时间基本可以自己定,最长的甚至可以到半夜十二点,但那样就容易睡眠不足,第二天容易犯困。

韩毅加班的时间是卡得很好的,到九点左右既可以多赚俩小时钱,也可以保证睡眠。安全比钱重要。

“你是铁打的吧,白天干活还不够你累吗?为啥晚上还要加班啊?”何伟在一旁吐槽。他也不是没加过班,但他加班的时间都比较克制,而且次数也都很少,多数时候是因为手上的活就剩一点点了,想着直接一口气做完,所以才选择加班。

“当然是因为穷。”韩毅摊手表示无奈。

这可不是谎话。他是真的穷,虽然工地的工资还不错,不过远算不上特别高。以前他赚钱觉得还好,但后来和林文一起租了房子之后,他的钱就肉眼可见的下跌了,有时候还会给他一些捉襟见肘的感觉。

当然,这还都是感觉。他也是对未来有一定计划的人,虽然现阶段他还不用交房租,只是买买菜,但他不得不考虑到后面要一口气付六个月房租的情况,多存一点总是好事。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

“行了,你也别说了。”唐强深深地看了一眼韩毅,扶着何伟往一边去了,开始一天的工作。

林文看着唐叔的背影,感谢之情不言语表。得亏唐强跟组长关系好,他才能得到加班的机会。这话说起来很怪,但在工地就是这样的,有没有工作让你做得靠人情,有工作让你做多少也要看人情。

人情有时候确实是社会上最有用的东西。

韩毅就是一个很在乎人情的人。但凡是跟韩毅关系好的人都知道。韩毅总是把那些对他有恩的人放在心上;同样的,他讨厌的人,也总是被他放在心上。

就比如说陈波。

韩毅想到这个人,心里就满是厌恶,就像是见到了白洁纸张上小小的污点,十分扎眼。本来这么些年,他已经基本可以无视这个人了,虽然还是十分厌恶,但至少他们会老死不相往来,既然不会再见面,那么讨不讨厌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偏偏陈波出现在了同学聚会上,还说着要跟他和解。他怎么可能愿意,他不愿意,但当时那个场面和情况,他不愿意也得愿意。他被强行按着放下过去也就罢了,陈波这人居然还搞得阴魂不散。

“……”还有那个楚思雨,也差不多。

韩毅不是一个好记性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有些事情记得特别清楚。就比如楚思雨,当时班里的班长。

楚思雨当时确实追求过她,但他拒绝了。虽然他那时对爱情也有美好的向往与期盼,他又不喜欢楚思雨,更不会勉强自己。本来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起码韩毅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楚思雨居然就为此记恨上他了,在班里居然也跟着陈波他们一起话里话外针对他,在老师面前也是这样。老师嘛,总是会偏爱一些学习成绩好或者做事特别乖的学生,班长大约就属于那一列。

现在回头看看,那时候大家做出来的有些事情都挺幼稚的,但这实在不妨碍当时的他们心情的真实,这份真实就这样无端地滋生蔓延到现在。

韩毅有些懊恼地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他把楚思雨和陈波想了个遍,想到了他们就想到了过去,把所有的事情想过一遍之后,他也就知道了一切。虽然不知道楚思雨为什么找他,陈波为什么找林文,但他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想到来找自己。

那不过是年少的他在打群架前随口的一句话,他也没想到自己当时的一时失言会变成现在这样。自己给自己埋雷,还没法拆。一时间韩毅想得很远,好的坏的都想到了,但他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韩毅的烦恼林文是不知道的,林文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主管在办公室里宣布了他即将就任主管的事情,引得全办公室都轩然大波。在昨天收到徐千秋的消息之后林文就决定听主管的,上任。

林文站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周围那一圈刚刚还发出惊呼,现在用各式各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同事,脸上的笑容微微绽放着,不会让他们看出丝毫的破绽。

主管在宣布这个消息之后,放任大家关注了一段时间,然后让大家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工作,然后让林文去他那里,他要告诉林文上任主管之后的工作内容,同时进行工作交接。他们的时间并没有很多,工作交接的事情一定要尽快完成。也正是站在主管的旁边,林文才能清楚的看到办公室的全貌,每一个同事都能被看见。

林文的时间变得不够用了,工作变得越来越多,在工作交接这段时间他不但要承担主管应该做的工作,还得做自己身为员工要做的工作。林文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那个没有主管的群还没有把他踢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成为主管之后会不会被移除这个群聊,这倒是一个很新鲜的问题。

在培训的过程中,林文发现要做主管还是挺麻烦的,因为主管最重要的是要做好全办公室的统筹管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