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芳华,正是张扬的好时候,若换作是个男子瞧见了,怕是再想为了维持高冷人设都会在不自觉中露怯,从而将主动的将底牌交了双手奉上。
简称,美人计。
而这样的手段,黎落向来都不屑于沾染。
但今夜,她出来一趟,也的确是因着星落而来。
黎落:“白日里,我见了一个样貌同你有着八九分相似的人...”
“清河郡主。”
星落神色如常,像是很早就知道了一样,但一个人的心思就算是再怎么伪装,也总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在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她的眼底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憎恶。
“那你们可是认识?”黎落问。
星落仰头,双手撑着瓦片,稍稍往后靠了靠,淡淡道:“算不得是认识,不过就是机缘巧合下见过几面,啧啧,那阵仗,可比主上出行夸张多了。”
黎落没有接话。
星落同她不一样,星落可以借着乖巧、美貌、演技轻松得到很多东西,但她的话,就只能赤手空拳的,在次次的突出重围后,以实际行动向上面证明自己的价值。
片刻,都是马虎不得的。
黎落,是她八岁之后,主上亲赐的名字。
她原本的名字,是楚清音,父亲是上一任的云川刺史楚明哲,母亲是当今太后的表妹苏瑾。
记得那日正好是她的生辰,入了夜,一家人还在饭桌上,大批官兵的出现将本该其乐融融的氛围打破了,母亲第一时间让奶娘带着她从后门离开了。
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大门敞开着,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地面凌乱,里外一个人都瞧不见。
她第一时间想的便是,去上京寻太后姨母,却是没想到,马车刚到上京城就遭遇了刺杀,来人声称是宫里派来的,奶娘也因她而丢了性命。
奄奄一息的时候,是李叔将她救了下来。
也是李叔瞧着她年幼可怜才求着主上费心的调查了一番,这才得知了人被关在了云川府衙的地牢当中,可就在前一日的夜里,楚家夫妇却在留下认罪书后自杀了。
她那时原是心灰意冷的,可当从李叔的口中得知父亲是被冤枉的后,这才生了几分要报仇的心思,以被丢入狼群一天后还能活着为代价,换来了主上的认可,并亲口许诺:“眼下,奸臣当道,官官相护,朝堂形势不明,纵使本王也只得为了保命苟延馋喘,但你若以忠心相助,待他日事成,你便是首要的功臣,本王,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那些参与过陷害你父亲的人付出代价。”
因此,在秘密训练了三年后,她才正式的进入了月影轩。
也是在进了这月影轩之后,她才知道,被所谓太平盛世假象迫害的竟有这么多,因着种种的缘由汇聚到了一起,并且还有逐渐强大的趋势...
但星落不同,她是个孤儿,因着无处可去才留在月影轩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直接告诉她,这天下不可能会有无缘无故长的一样的人,不单是清河郡主,就连那位讨人厌的睿王世子的眉眼,都同星落有些相似。
在平静的夜色中,
黎落带着思虑,缓缓开了口:“或许,你是有家可归的,只是因着幼年走散了这才不记得了,而他们,也一直都在等你回家。”
有家可回,多好啊...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姐姐,你真的好聪明呀,得亏是你今天这样说了,不然,我怕是还想不到呢...”星落笑着凑了上来,打趣道:“若有一日,我真白捡了个尊贵身份,那第一个帮的便只会是姐姐你了,这其他人,哪有姐姐对我好呀,要不姐姐把想要的东西先同星落说一说,万一太多手忙脚乱可就不好了~”
少女的笑,谄媚做作。
“许是我今日累着了,这才讲了几句胡话...”黎落看的出来,星落对这桩事提不起兴趣,亦或是可以说成,亲人于她而言是可有可无。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如今倒是她多事了。
而对于星落对方才帮她扫尾的事情闭口不言,黎落也并不打算深究下去,到底,这丫头也是同她在月影轩相伴了多年的,左右也不会存什么坏心思。
“行了,我如今也该回去了,若你无事的话便也早些回去歇息吧。”黎落说着便起了身,此行本就是为了星落的事情,眼下问完了,便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她道:“免得晚些时候芙蓉问起的时候找不到人对秋蝉进行责罚...”
月影轩为了避免麻烦,在未得明令的时候是不允许人外出的,若被抓到的话,好一点的便只是身边的侍女受罚,严重些的,便是主仆二人被挑断手筋,丢去关了数百头饿狼的西苑里自生自灭,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主上手下的多数人都是踩着西苑遍地的白骨才活下来的。
秋蝉,便是伺候星落的侍女。
虽说主上对星落甚是宽容,夸张到连偶尔的言语冒犯都能轻轻揭过,但芙蓉却是个视规矩为死理的人,若是叫她抓到了,那秋蝉的板子肯定是少不了。
“...多谢。”
这边,黎落刚要走,情绪不明的感谢便传到了耳边,待她反应过来回头看去的时候,看见的,就只有一道逐渐远去的黑色身影。
瘦弱娇小,倔强执拗。
黎落依稀记得,这丫头是在她后两年才入的月影轩,还是被李叔亲自送来的,许是从前流浪的时候遭受了人的欺骗,故而在刚来的半年里一直都是自己待着的,连个伺候的人都不要。整个人瘦瘦巴巴的,在月影轩分明待了有半年之久,但这脸色却就是不见好转。
还是因为一次任务结束天黑回府的时候,她因为饿得实在受不了便想着要出来找点吃的,被黎落撞见,两人一拍即合,便一起去了。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熟络了不少。
可伴随着年岁的增长,黎落却觉着,这丫头心里藏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早些年还能在神色中瞧见,如今,倒是越来越能伪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