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那双亮闪水灵的眼睛里,就写了两个大字。
单纯!
瞧着虽简单了些,却是比旁的什么话都要好使。
“...你可不就成了我的祖宗吗?”
只见黎落才稍稍的动了点嘴皮功夫,朱云便吓得连连的磕了好几个响头,顶着显眼的血色,颤抖道:“是奴婢说错了话,请公主责罚。”
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跪在一旁的时清也有些没缓过神来,心想,这人怎么回事,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吗?
“朱云姑娘,你快别这样说,眼看着你都要成了我的祖宗,那我这怎么着也是得给您专门收拾间屋子出来才行,对祖宗怠慢了,那可是会折寿的呀。”
贵妃椅上,公主每说一句,朱云这心便会带着畏惧凉上好几分,脸色更是惨白的如倒床病患一般了,连这头都磕的有些麻木了。
流烟候在一旁,唇色惨白。
说来也是怪了,眼下这事她分明是没掺和进去的,可不知怎的,却觉着公主这话似是也有暗里点她的意思,这只是从旁听着,她竟觉着后背一时凉意泛滥。
黎落又说:“如今这里,也就是我的昭阳殿还算是大的,但到底是我用过的,叫朱云姑娘用着也是不大好,不妨这样,朱云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要不就先回长春宫住上几日,待日后圣上召见我了,我便寻个话头再要一个,放心,一定是会比我这还要大的。”
“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朱云越听越心慌,公主此举,同赶她有何不同,怕是就此回了长春宫,贵妃娘娘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黎落神色淡定,还颇有闲情的理了理被压的有些皱了的袖口,勾唇道:“没事的,若朱云姑娘到时不想回来,那我自然也是不会强求的,祖宗嘛,想来娘娘得了,也是会欢喜的。”
“不,不是这样的,奴婢想留在这里,奴婢真的想留在这里,求公主...”朱云带着哭腔恳求。
殿内,一下子吵的很。
黎落有些听烦了,便说:“如今这天色也不早了,朱云姑娘还得休息呢,流烟,还不快上门口去点两个人,好一同送朱云姑娘回去呀?”
“...奴婢这便去。”
流烟提着心应下,快步走到了门口,抬手指了两个宫人后,便上前强行要将朱云押着带走,可朱云不愿,拼了命的挣扎,流烟也因此无端挨了一巴掌。
最后,
还是因着一旁跪着的时清有眼力见的一把抓住朱云的脚腕,用力一拽,待朱云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后,才被流烟指来的两个宫人给拖走了。
到了门口,又有两个宫人主动上前来帮了忙。
这下,流烟总算是能抽身回来,规矩朝黎落行上一礼,恭敬道:“公主且等着,奴婢将人送完便会回来的。”
“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去吧。”黎落很是满意。
待流烟走了后,没人说话,殿内自然也就安静了下来,而处在这样环境里的每一个人,却莫名有些喘不过气来,心下慌的很。
就公主如今这古怪的性子,没准,还会送走下一个朱云...
而殿内,眼下最有可能的,便是跪在地上的时清了。
“公主,奴婢时清,原是云妃宫里的洒扫宫人,因着云妃不甘在如贵妃那儿落了下风,便上赶着将奴婢送了来,是随手指的,不重要。”就如今的情形,饶是个傻的,那也是能看出来的。自然,时清也明白方才是自己低看了这位公主的,三两句便能不留把柄的将人送走。
这角色,怕是在后宫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有着朱云的前车之鉴,她要是还分不清好赖的话,那才真真是白活了那么些年...
黎落似有不信:“既是能将人指了来,想来,也是有过人之处的,即如此,这不重要,又该如何说起呢?”
“公主明鉴,那日被松萝姑姑带来的几个人里边,也就只有坤宁宫是干净的,”时清明白,卖给公主的好,必然得是诚心诚意的,她道:“朱云,长春宫的,奴婢,云妃宫里的,流烟姑姑,太后派来的...”
伴随一个个名字从时清的嘴里说出来,殿内候着的,殿外守着的,偷听的,一个接一个的跑了进来,跪在了时清的身后,默契道:“奴婢有罪,请公主责罚。”
“唉,你们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我为何要怪你们...”像这样的无奈,方才朱云在的时候,黎落便已经是表现过一次的了。
自然,
她们也清楚,只要不是像朱云那般蹬鼻子上脸,就这公主偶有的好兴致,便是有机会能留下来好好当差的。
“请公主责罚!”
一眼望去,乌泱泱的,没一个敢抱着侥幸心理抬眼打量的。
就眼下这情形,黎落的目的便也算是达到了的,带着几分轻松,笑了笑:“都道这春去秋来,年节更替,如今过了便是过了的,若真要追究起来,就这许多的人,没个几日几夜,怕是都无法善了的,到时浪费了时间不说,还叫你们与本宫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分也没了,不值当啊。”
时清会意道:“您是公主,是昭阳殿的主人,是我们的主子,您说的,便是我们要遵守的,只要是您的意思,那我们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宫这里,哪里用得着这么夸张。”说了这许多,黎落还真有些累了。
时清似是也瞧出了公主的疲态,便主动请缨道:“眼下天色也不早了,奴婢瞧着公主有些累了,若公主不嫌弃,奴婢愿意暂代流烟姑姑的职责,从旁伺候。”
“是个乖巧的,行,本宫应了,”说完,黎落的目光又在跪在时清的那些个宫人身上挨个的停了一瞬,看似打趣道:“你们几个也都下去吧,都跪在这里,若被不相关的给瞧见了,本宫怕是会落得个嚣张跋扈、苛待宫人的罪名,这罪名,本宫可真真是担不起的。”
“奴婢不敢...”
一个个的,在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后,便迅速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