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在说胡话了不是...”
瞧着太后话说的有些多了,又见旁边圆桌上的茶水凉了,松萝便让宫人拿下去了。
到底宫里是不同些的,瞧着这宫人刚离开,紧接着便见另一个宫人端着茶水微低着头快步走来,稍稍福礼,上前将茶杯放下便抱着托盘在一旁角落候着了。
“...世子如今还小,待过个几年,大了些,想来是会理解太后的一番苦心的。”松萝用指腹触碰了一下杯壁后,将茶杯端了过来。
太后接了过来:“都二十了,还小呢?旁的公子这时候可是都已经...”
不知为何,黎落竟突然觉着,她今日会被叫到这慈宁宫,还莫名其妙听这些话,像是太后故意的一样。
一开始她还只是有这种错觉,可如今瞧见这主仆二人正大光明的唱双簧后,这才算是真的确定了下来,太后今天就是故意的。
便是不知,跟这睿王殿下有多大关系了...
难不成,萧言成是认出她了?
很快,这想法被黎落自己给否决了,只因,这位睿王世子除了最初她进殿的时候因着好奇而多看了她两眼后,之后便没怎么关注她了。
“远道而来,你也是辛苦了,如若不嫌弃,便在宫里住下吧...”许是看出了这位南夏公主当下在想的事情,太后便道:“这半年来,阴雨连绵,北方倒还好些,可这南方却是水患频发,又逢匪患作乱,故此,皇帝被政事给耽搁了,这才顾不上见你。但你到底是从南夏来的公主,天元也不好冷着你,哀家便做主将你喊进来了,不会怪哀家吧?”
不得不说,当一个老人,尤其是历经沧桑,被岁月蹉跎过的老人,一旦进入到慈爱的角色里后,便有种让人自愿相信的魔力。
就连黎落这种孑然一身多年了的,都险些中招。
“不敢。”
黎落定了定神,重新朝着太后看了去。
她在想,这样的人,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狠下心来连个孩童不放过...
殿内忽而多了两声咳嗽。
“太后,您这病才刚好了没两日,刘太医昨儿个就说了,您身子弱,还得卧床休息几天,就奴婢看,让睿王妃进宫的事情,还是再晚个几天吧。”松萝从旁劝道。
太后缓了缓,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行了,一日日的,从前在府里的时候就念着,这到了宫里还这样,哀家听着都要魔障了,时常梦里还能听见呢。”
“那也得太后真的能听进去啊。”松萝笑着回了句。
太后气了,便不想跟她再说下去了,便道:“哀家瞧你也是个无事的,不如你便亲自带人去将公主东西搬去昭阳殿吧,公主远道而来,是客,你也是该照顾些了。”
“...是,奴婢这便去办。”松萝应下后便离开了。
全程,都没人问过这位南夏公主心中是怎么想的,三两句的,就将她要搬入宫里的事情定了下来,虽然,这些也在黎落的意料之中。
但到底,这心里头还是不舒服的。
万幸,那位真正的和亲公主不在这,本就是远道而来,还要受这样的委屈,这天元皇室,可真惯会欺负人的,连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想来,在入了这宫,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得和太后相处了。
毕竟天元的皇帝,是政事繁忙...
想到这,黎落开始有些后悔为何早上的时候没有对阻拦住那几个想要在她头上堆叠的侍女,若是简单些,她如今的身心俱疲怕是也能少一些的。
松萝走后,太后又拉着黎落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直到瞧见黎落是脸色苍白,是真的累了后,这才不舍的放了人,还贴心安排了几个宫人送她去了昭阳殿。
昭阳殿,历来公主未出阁时的居所,这名字也就听着阔气些,连东宫的一半没有便算了,就连清河郡主的锦绣园都比这大。
当黎落赶到昭阳殿的时候,松萝正指挥着人将桌椅、茶具、瓷器赏玩什么的往里搬。
可里里外外,除了东西是熟悉的以外,人却是半个也都没瞧见。
待东西搬的差不多了,松萝便喊了几个宫人,带到了黎落的面前,规矩行礼道:“公主,这些都是内务府新选上来的,今后,便由着她们来伺候您吧。”
几个宫人闻言,上前行礼:“见过公主。”
“...都起来吧。”黎落道。
这里面,有年岁尚小的、模样瞧着单纯的,亦有年岁大些、五官透着精明的,行礼虽是规矩,叫人挑不出错来,可这眼珠子,却是在紧盯着她。
这一看,便知是被有心人给塞过来的,可偏生她还不能拒绝。
一想到今后的日子,黎落就有些头疼,要知道,一直以来她擅长的就是杀人,这宅子里躲避明枪暗箭的事儿,她还真是听说过的。
没曾想,她如今也算是有出息了,竟也能遇上。
“公主还请宽心些,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但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太后念着她们离家太远,不忍她们就此与家人分离,便差人将她们都给送回去了。”松萝耐心道。
“...多谢太后。”
事叫她们做了,话也让她们都给说了,留给黎落的,就只剩道谢了。
松萝:“公主客气了,太后那边离不开人,奴婢这便是要回去了,若之后公主还有需要,可随时差人来找,奴婢必当尽心尽力。”
“松萝姑姑慢走。”
待目送松萝离开后,黎落才算真正打起了精神,迅速将眼前的几个宫人打量了一番,抬手指了指,露出了几分软弱可欺的样子,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指出来的,是太后安插进去的流烟。
五官小巧,眼眸清澈,颇给人一种小白兔的感觉,因着这模样,在浣衣局没少遭人欺负,松萝是见她可怜,才将人给带出来的。
流烟胆子小,在得知自己是被派来给慈宁宫打探消息的后,成日的心慌,更是遑论在踏进这昭阳殿后,无时无刻不在害怕。
怕被拆穿,怕被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