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北方下了大雪……”两天未见的梁王,这日下了朝就来国师府陪你。
你问:“北境的百姓受灾严重吗?”
“你真是厉害,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梁王说。
你:“今冬雪多,让人有些不安。”
梁王点点头:“确实很严重,现在整个北方有大批地区需要赈灾,可是国库里却没什么钱。今天朝堂上官员们吵作一团,也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
你手指抵在下巴上,仔细地想了想。
过了一会儿,你对一旁候着的阿栾说:“给我准备纸笔。”
阿栾应声,很快在书桌上摆好了笔墨纸砚。梁王推着你来到书桌前,好奇地问你:“要写什么?”
你执笔在白纸上写下“以国之信,借汝之币”八个字,递给梁王:“麻烦帮我传个信给圣上吧?”
梁王一听就不高兴了:“不传!”
“这是国事,又不是别的什么。”你浅笑着将信强行塞在梁王手中。
一旁的阿栾不解地问你:“大人,别人家大臣给圣上提个建议,恨不得千字奏章,您就写这么几个字,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我在病中,能为国为民的操心就很不错了。”你耸了耸肩,放下笔。
梁王看着你写的内容,问你:“可是国库空虚,借币之策虽好,但如何归还?”
“北方大雪是急事,先借币以应,”你顿了顿,“至于归还之法,我再想想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方法总比困难多,问题不大。”
梁王听你这么说,就拿起阿栾递上来的信封,将信折好放了进去:“好吧,我就帮你传这一次信,下不为例。”
……
第二日宋延照例驾着马车送你到教坊上课。
一走到教室你就觉得奇怪,因为今日你来得稍晚,莺莺燕燕的学生们早已坐在了教室里等着你来,可你一进教室就发现易遇的位置是空的。
他没有来上课?
你心里有些奇怪,不自觉地有些担心。
到了课间的时候,你问向班上几名少年为何今日易遇未到。
“白先生,”一名平日与易遇走得近的男孩对你说,“昨日傍晚有阁里的姐姐来教媚术和房中术,易遇当时在课上就有些不舒服,夜里还发烧了。花妈妈就说今日不让他来上课,在卧房里休息一日。”
“哦,知道了。”你的心微微揪紧,却没有再多问,继续上课。
你心里担心易遇,课程讲得也就没那么仔细,只是布置了些简单的习题让大家去做。
忽然,教坊外传来一阵嘈杂,原本低头算题的学生们全都抬起了头望向外边。
你本想让学生们专心,可吵闹声太大,包括你在内的教室里的每个人都无法专心。
“宋延?外面出了什么事?”你问道。
宋延从门外进入教室:“是一名清欢阁娼妓与客人在教坊外产生了冲突。”
“哦?”你眼睛一亮,吃瓜的心立刻来了精神,“走,宋延,推我出去看看!”
宋延推着你出了教室,学生们也都坐不住了,全都停了笔跟着你一起出来,前去教坊大门口围观。
教坊司的牌坊下,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除了坊内教员和伶人娼妓们,还有许多来往的百姓。
只见一名身着蔷薇色艳丽衣裙的男孩子哭得梨花带雨地跪坐在冰冷的地上,死死抱着一名锦衣玉袍左拥右抱的男人的腿。
而那男人却一脸鄙夷地猛地抬腿踹出一脚,将那男孩狠狠踹倒在地面上,大怒道:“你个贱东西,赶紧给老子滚开!老子今日喝花酒的好心情都被你坏了!”
男孩从雪污泥泞中撑起来,再次跪爬到男人身边,呜咽地哭求道:“金公子,求求你,别不要恩蔷……恩蔷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嘁,老子早就把你玩腻了!”被称为金公子的男人啐了一口吐沫,转身就要带着身边的两名娼妓离开。
可那叫恩蔷的男孩也是有意思,居然抓住金公子的衣摆,大声质问:“可是金公子,是您之前说喜欢恩蔷,要给恩蔷赎身的……您这是忘了吗?”
金公子显然厌烦到了极致,回身直接抽回自己的衣摆,抬手一巴掌狠狠将男孩扇在了地上:“老子睡你的时候随便两句话你就信了,呵,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天天日里夜里不知道伺候过多少人,老子凭什么要给你赎身。”
恩蔷捂着红肿的小脸,豆大的泪珠咕噜噜地往下掉,可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模样伤心又绝望地看着那金公子:“可是……可是……”
看到这一幕,你招招手问向俯身下来的宋延:“这个金公子是什么人?教坊司可是官家的地盘,他也敢如此嚣张?”
宋延摇摇头:“属下不知,不过既然他姓金,怕是与莲湖金氏有关。”
“莲湖金氏?就是号称长安城西市首富的那一家?”你问。
宋延:“是。”
这时,你听到周围有人偷偷议论,说什么这个恩蔷是个死心眼的,当年这金公子买了他的初夜,从此他就天天盼着能被金公子赎身。结果金公子也就是跟他玩个新鲜,很快就冷了他。后来花妈妈又给他介绍了不少客人,凭他的姿色赚了不少金子,但他偏偏一根筋就等着金公子回心转意来赎他。
你看着那恩蔷,不由得觉得他又可怜又可气,如今这般田地全是自找的。
不过那个金公子……
你低声对宋延说了几句,宋延点头领命,直接走入人群当中,向金公子走了过去。
那金公子看到宋延走向他,有些奇怪,昂着头问宋延:“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宋延冷着脸,一句话没说,直接上手一拳击中金公子装满肥肠的肚子上。那金公子瞬间疼得窝起腰跪倒在了地上。
接着,宋延就面无表情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把那金公子一顿胖揍。他连踢带踹,直接打到金公子趴在地上像杀猪般嗷嗷嚎叫,那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样子,估计他妈来了都认不出来。
周围群众看得精彩,无不叫好,宋延打得起劲,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
而你则坐在轮椅上淡笑地看着,直到教坊司周围巡逻的官差过来,你才喊住了宋延,让他收了手。
金公子看到官差,大呼小叫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口一个“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打人”“我是莲湖金氏大公子”“我让我爹杀了你们”等等这样的话。
那官差头子一听,赶紧让他们的人护住金公子,厉色向宋延走来。
而宋延不慌不忙,直接掏出国师府令牌,藏在手心抬起手臂只给那官差头子看了一眼,就立刻收了回来。
官差头子当下大惊,看宋延的眼神霎时变得毕恭毕敬:“大,大人……怎么回事?”
宋延:“你们带走关起来,等候处置。”
“是!”官差头子得令,转身直接对自己手下人说,“此人寻衅滋事,带走!”
金公子一听,当街大呼冤枉,指着宋延嚎叫,不断重复自己是莲湖金氏长公子什么,结果还是被带走了。
宋延回到你身旁,你让他把你推到已经被吓得目瞪口呆的恩蔷面前,弯下腰,伸出手说:“起来吧,那种人不值得你这样。”
恩蔷愣愣地看着你和你伸出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温柔鼓励道:“就算身在教坊,也不需要这般卑微,快站起来。”
恩蔷伸手握住你的手指,你微微用力,将他从冰凉的青砖上拽了起来。
“多,多谢……您是?”恩蔷收敛哭声,问你。
“我是教坊的算学老师,你可以叫我白先生。”你温善地对恩蔷自我介绍,“放心,虽然你不是我的学生,但你是教坊司的人,遇到这种事我肯定要管的,绝不能任由外人欺负我们自己人。”
听到你这么说,恩蔷再次呜呜地哭了起来。而你的学生们这时也都凑了过来,他们围着恩蔷,开始叽叽喳喳地一边骂那个金公子不是东西,一边好心安慰他。
“好了,今日课业先停停,你们几个带他回去洗个澡,再请坊内的大夫给看看有没有受伤。”你对学生们说。
学生们很是听你的话地陪着恩蔷返回了教坊里面,按照你的意思带他去沐浴更衣。
周围的看客们见热闹没了,渐渐都散了。你见没什么事了,就让宋延推你回去。
可就在宋延转过你轮椅的那一刻,你看到易遇正站在人群的最后,不知在想什么地默默地望着你。
你倏然与易遇四目相接,不禁愣了愣。然后,你对他浅浅一笑,让宋延推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