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有太多不公平，我们的教义便是冲破这些不公，轰轰烈烈活个人样出来，在众人的簇拥下光荣地死去，所以当你有机会改变命运时，不要让自己后悔，不要让你的梦想，只是梦。”
“听懂掌声！”
列车虫外，那棵人面柳树还在喋喋不休。
整挺好啊。
杨帆以为这柳树跟死亡混，会宣传众生皆苦，让大家早死早超生的教义呢。
没想到居然讲的那么正能量，给杨帆听得连连鼓掌，忍不住叫好道：“詹妮弗，你别说，老天爷确实是不公平的，哦，你们那里的说法是上帝，上帝不公用灯塔文怎么说来着————god is a girl（上帝是个女孩）？”
詹妮弗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道：“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你讲的那些段子很尬，很烂，很幼稚？”
杨帆表情瞬间从嘻嘻，变成了不嘻嘻：“请你把这句话收回去。”
詹妮弗道：“本来就是，现在怪谈生物劫了车，这么危险的时候谁有心情听你的烂笑话？”
“你怎么不说话？”
“杨，你真生气啦？”
杨帆冷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从刚才开始，詹妮弗在他心中的形象就开始一路俯冲，直接从女魅魔掉到了女兽人、女哥布林和女矮人。
车窗外，人面柳树的演讲也到了尾声，在最后，它向众人问道：“那么，哪位先生能说一下自己的梦想？”
一阵尴尬的沉默。
就在杨帆以为，没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吸引柳树注意时，绿皮车里一位带眼镜的男士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我有梦想！我想成为一名超凡者，但我天赋太差，过不了理智测试，周围人都嘲笑我是白日做梦，大人，您觉得呢？”
因为紧张，眼镜男的声音抖得厉害，并且有点模糊不清，但柳树只是一挥藤条，便将他的话放大，并翻译成所有通用语给大家听。
“先生，那些人也只活了一次，凭什么说你选的人生是错的。”人面柳树虽然长得很吓人，但它此时说的话，却像坐在告解室的修女一样温柔，“我相信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眼镜男顿时兴奋起来：“真的吗？谢谢！”
不不不，过不了理智测试，就证明精神力不足以服用生命增强剂，服用不了增强剂就无法使身体超越生命力极限，目前已有的五种成为超凡者方法，哪一种都不是普通人的身体，能够承受的。
否则精神受损的大老师早就特级了。
杨帆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看眼镜男兴致那么高，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但有人看不下去。
“够了！这种无聊的闹剧还要多久。”商务座一位白发老头忍不住打断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过不了理智测试的人，这辈子就那样了，恶魔，你不要在这里蛊惑人心了。”
杨帆愕然一怔，他没想到居然真有人敢挑衅人面柳树，果然坐在商务座就是硬气。
“你个老东西，都那么老了，还赖着不死，真是对我主的亵渎！”人面柳树恼羞成怒，所有人脸都狰狞起来，“贪生怕死之人，你以为躲在商务车厢，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我就在这等你，来啊，恶魔。”能坐在商务座，白发老头也不是蠢货，他早就通过藤条对车厢的伤害分析出了柳树的级别，远远不足以突破商务车厢的防御，“你不是说一切都有可能吗？来，弄！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
杨帆不知道柳树打算怎么办，从对方的电器失灵能被自己顶掉来看，柳树的负能以及调查等级应该比他还低。
而就连杨帆自己，也不可能破得了商务车厢的防御，所以比他还弱的柳树，多半就是用藤条抽打发泄一番，最后还是得放人走。
杨帆是这样想的，但接下来，柳树就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怪谈不可怕，就怕怪谈有文化。
柳树伸出一根绿色的藤条，上面竟然挂着十个金币。
看到这一幕，列车虫内的所有人都在内心说了句：“卧槽。”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能使磨推鬼，大家是万万没想到，人面柳树居然会给钱买票上车。
“这他妈不按套路出牌啊。”
杨帆喃喃自语，他一开始以为柳树是道上的，结果人家是传道的；以为柳树传播的死亡与恐惧，结果人家讲得是勇气与实现梦想；以为柳树打算用暴力，结果人家用脑力。
而只要有了车票，就能上车，这是列车虫的设定，在十金币的帮助下，无数藤条闯进车厢，将那个蜷缩在车厢角落的白发老头，拖拽了出来。
“不！”
人面柳树的藤条就像捕蝇草一样，将老头盖住绑成了一个麻花，紧接着，老头身上就长出了五颜六色、诡异的花朵，变成了一具植物人。
这下他是想开了（物理）。
无数翅膀上长着人面的蝴蝶因此吸引过来，伸出细长如蚊子一样的口器，从那个植物人身上吸收血液。
“你看，死亡中诞生着生命，这多么美妙啊。”柳树的话令人不寒而栗，直到这时，众人才想起来，这家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怪谈生物。
蝴蝶离开后，众人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果香，再一看，柳树身上居然结出了十颗长着人脸，妖艳鲜红的果实。
“柳树不是果树吧？”詹妮弗装作没事人一样，跟扬帆搭话。
杨帆理都没理她一下，他对搞笑的人天生有好感，反过来，嘲笑他幽默感的人，好感直接减999999。
“先生，出来一下。”柳树收起藤条上的倒刺，将眼镜男子小心翼翼从绿皮车厢拽了出来，“这果实吃下去会减少你十年的寿命，但有十分之一可能实现你的梦想，现在告诉我，你愿意为自己的梦想，付出生命吗？”
十分之一？一次十年寿命？
杨帆看了一下眼镜男，那家伙大概在三十多岁，假设他能活到人类平均寿命73.3岁，就按80岁来算吧，也就是有五次抽奖机会。
虽然杨帆不能像菲尼克斯那样算出成功的概率到底有多少，但毫无疑问，如果运气差的话，恐怕到吃到死，都无法实现梦想。
柳树将人面果实摆在眼镜男面前：“选一个吧。”
眼镜男子的手微微颤抖，一旦吃下这果实，无论成与不成，十年的寿命将从他的手中流逝，这后果无疑是非常严重，人生中到底有几个十年？
但就这么灰溜溜回去，坐绿皮车，他大概率也是死在路上，所以还不如拼一把。
想到这，眼镜男子深吸一口气，伸手摘下离他最近的人面果，一口咬破了果皮。
“啊！”
在吞下果肉后，眼镜男脸色瞬间煞白，他感觉撕心裂肺的痛苦如潮水般袭来，但在痛苦结束后，他脱胎换骨，仿佛获得了新生。
成功了？
眼镜男颤颤巍巍摘下眼镜，发现原来十米开外人畜不分，五米开外雌雄同体的自己，现在不需要眼镜，也能看清远方的一切了。
杨帆直接将监测手环扔了过去：“喂，测一测，你现在生命力多少。”
摘了眼镜的男人一把接住，戴在手腕上一看，不敢置信道：“十一点，我突破了生命力极限？”
听了这话，杨帆已经能确认，这果实就是超凡物，它的功效和生命增强剂一样，能够让人突破生命力极限，虽然多了减少寿命的副作用，但却没有理智要求，也就是说，它用生命的燃烧，打破了天赋的桎梏。
“恭喜你，我的朋友。”柳树树皮上所有的人脸都挂着欣慰的笑容，“然后我必须很羞愧的说，其实我骗了你，这果实是百分百能够实现你的梦想，我之所以撒谎，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配得上它的勇气。”
“谢谢，谢谢！”
“好了，那么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柳树说着，开始松开车厢上的藤条，准备放列车虫离开了。
“柳树大人，我也有梦想！”
“大人，求求你给我一颗果实，我什么都会做的！”
车厢里的人们大声呼唤着，将手臂伸出了窗外，用力挥动，眼神里写满了贪婪。
面对众人的狂热，人面柳树无动于衷，似乎它认为：如果不付出努力，代价和风险，就不配获得成功。
“这家伙三观正的可怕，这还是怪谈生物吗？”
杨帆算着时间，在柳树彻底放开列车虫的一瞬间，他突然挂上了风蛇脸谱。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剧烈的风化作无形的手，一把抓住了枝干上的三颗人面果，顷刻摘下，然后在柳树错愕、疑惑、震惊、暴怒的表情中，溜之大吉了。
“拿来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