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虞。”
裴南缓缓站起身，问道：“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啊？”他身后的朱虞一怔。
那老头在方才裴南说出什么“梁大圣”、“与鬼修不对付”、“漏出消息”一类的话时，便已怔住。
此时，他更是立即将目光转向朱虞。
朱虞仿佛明白了什么，但也仍是老实地答道：“楚红缨不是想对付那个俞敬么？之前大哥你答应找到俞敬的一切、交给楚红缨，后来我又得了个新任务，就是将俞敬最重要的人绑去黄沙集……”
说着，他看向了不远处昏迷的三个人：“就是他们喽。”
裴南点了点头。
他望向老头：“明白了么？”
“明白什么？”老头眼角微抽。
“俞敬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不过是御剑观里一个跳梁小丑。”
裴南淡淡道：“关键在楚红缨……朱虞此行的任务，是要替人讨好楚红缨。”
老头呸了一声：“老子听不懂，什么俞敬、什么楚红缨……”
“但他们，都不怎么重要。”
裴南没有理会他，继续悠然道：“朱虞、楚红缨、俞敬，对于梁大圣、对于他们那个级别的人来说，都只是无聊的小人物罢了，你明白了么？”
“我明白个屁！”
老头骂道：“要杀赶紧杀，老子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不，你听懂了。”裴南微微一笑：“你已经知道，自己被耍了。”
老头眼神一变。
“等等？”
朱虞满脸问号地举起了手：“大哥，我不懂！”
裴南无奈地看了自己这小弟一眼。
“你可知，为兄我是为何来到此处？”他反问了一句。
朱虞一惊：“对啊，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因为一个消息。”
裴南眯起眼，缓缓道：“我要为过去赎罪、我还要师兄偿还他的报应……所以，离开黄沙集后，我一直在找那些年被我害过的人。”
“赎罪？”
朱虞眼中又冒出了看鬼一样的目光，不过他这次稍学聪明了点，没追着问下去，而是立即闭上了嘴。
“你知道的，这件事并不好做。”
裴南叹了口气：“那些人大多不是死了、便是疯了……这小半月时间里，我一个也没找着。”
“所以，这段日子里，我一边四处走走、一边每天都会花许多时间……与师兄叙旧。”
他拍了拍一旁轮椅上太叔钟的肩膀。
太叔钟前头发出过一阵难听喑哑的笑，但现在又好像变回了那个活死人，再没半点反应。
“但前两日，我得到了一个消息。”
裴南沉声道：“那是一群正道弟子，他们说自己截杀了几个魔道弟子，从那些魔道弟子们口中知晓，现在魔道的人，都在找你。”
“找谁？我？”
朱虞惊了，指着自己：“我？”
“对。”裴南颔首：“我也不明白他们得到的消息究竟是怎样的，但想来，无论是楚红缨还是俞敬，都没理由让他们这般疯狂。”
“我担心你有危险，便一路暗中打听寻来，半日前，我遇见几个黑心门门人，他们甚至精准说出你今夜会走这条路……我抱着尝试心态而来，果然听见了打斗声，这才救下了你。”
神案后，丁白浪与江小苇对视一眼。
随后，他张开嘴，夸张且缓慢地用唇语问道：“可——以——说——话——吗？”
江小苇轻轻点头。
“这也太离谱了吧？”
丁白浪用力眨着眼，压低声音问道：“把朱虞的路线都算准了？那今晚应该有不少人找上门来啊？”
江小苇却微微一笑：“这不是被裴南的黑焰拦在外头了吗？那些人，找不到这儿。”
丁白浪恍然。
另一边，朱虞已被裴南的话惊呆了：“为啥啊？！我特么又不是绝世美人！我身上也没藏着绝世珍宝啊！都冲我来干啥！”
“哼……”
这时，那鬼修老头终于开了口，他冷冷道：“他妈的，原来被人耍了。”
裴南转过头，微笑地看着他：“你终于愿意开口了。”
“都被人骗了，还瞒个屁！”
老头翻着白眼道：“老子是原家堡的人。”
原家堡？
朱虞瞳孔一缩：“那个鬼城？”
“嘿，你说对了，就是那个鬼城。”
老头干笑道：“老夫原和泰。”
“原来是你，原家堡主的幼弟，难怪有如此修为。”裴南倒不显得如何惊讶，微微点头：“若我没记错，你们是青灯楼的人吧。”
“是，我们替青灯楼捉一些厉害人物、供他们炼制生魂，而他们也时常送我们一些品质上佳的鬼药阴丹。”
老头——原和泰缓缓道：“老夫这些年隐姓埋名在外头闲晃，就是为了捉人。”
“嗯。”
裴南淡淡问道：“那么这次，你为何盯上了我兄弟？”
“……因为有人告诉我，有人要对付我原家堡，而关键事物，便在这朱虞身上！”
原和泰呸了一声后，骂骂咧咧道：“他妈的，老子还说我正好在附近，运气不错！结果根本就是个坑！”
朱虞烦躁地抓了抓头。
很显然，他现在已成为了众矢之的。
“每个人听见的理由，都不同呢。”
暗处，江小苇目光微亮，轻声道：“那些妖修……他们听到的理由，倒是偏向真实。”
“真的真实么？”
丁白浪此时却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道：“谎言又不需要全是假的，九真一假，那也是假的啊。”
江小苇扬了扬眉头。
另一边，朱虞已经向裴南投去了无助目光。
“大哥，咋整？”
他哭丧着脸：“这些人，我应付不过来啊！”
“我也不行。”裴南叹了口气：“若只是三两强者，或者还行……可一旦有真正高手出现，我也很难保下你。”
说着，他拍拍朱虞的肩：“唯今之计，你先传信给联络你的人，让他出面保你——然后，为兄陪你一起赶回黄沙集。”
朱虞苦闷地点了点头。
但就在这时，那原和泰突然冷笑起来。
“来不及了！”
他摇着头道：“关于朱虞在此的消息，早已传遍方圆百里！你的黑焰再厉害，也只能挡得一时！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有人发现我们在这！”
“那传出消息的人恐怕不仅仅是要朱虞死！裴宗主，他们引你来此，也想要你死！”
原和泰尖声道：“这浑水，老子是他妈踏错了！”
裴南与朱虞目光都是一变。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闷声一叹。
“大哥，要不你走吧。”
朱虞轻声道：“他们冲我来的。”
“说什么呢？”裴南却是摇了摇头：“我若就这般走了，你能认我这大哥么？”
兄弟俩看着对方，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那就同之前一样，同生共死吧。”裴南认真道：“打便是了。”
“好！”
朱虞用力一挥剑：“打便是了！”
当是时，屋外已隐隐传来一阵阵细碎脚步声，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声。
有人，在靠近。
裴南掌中燃起了黑焰、朱虞伸手在剑上抚过，二人战意汹涌，都已有了决死之意！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身后响起。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
裴、朱二人一怔，回头一看。
只见坐在轮椅上的太叔钟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他歪着嘴，冷笑道：“老子，还是黑浮屠九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