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开在菜市场路口的书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店门上的招牌并不是现在流行的霓虹灯箱,而是一块略显陈旧的普通门匾,当然,它也不会在夜晚发光。点名很普通,不似现在什么高大上的名字,让人一听甚至都不知道那是家书店。“怀旧书屋”,是奶奶给起的名字,很普通,却也很温暖。
很显然,“怀旧”二字意味着是怀念旧的事物,相应的店里主营的也是奶奶从全国各地淘来的二手书籍,很多甚至是建国前的文学作品。店面不大,门口的门帘是奶奶亲手缝制的,夏天防蚊,冬天驱寒。一进屋,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大排整整齐齐的二手书籍,分门别类,干干净净,让人一看便觉心情舒畅。在书籍包围之处,有一张圆桌,还有一个大大的躺椅,奶奶就经常躺在那里,戴着老花镜,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她的书籍,静静品味岁月的缓慢流逝。
“王炸!哎呀小老头,你怎么越打越菜啊!”奶奶是个超前的小老太太,爱刷抖音,爱追剧,也爱看书,说着时下最新的口头语,和老伴开心地打着扑克牌。老伴无奈地笑了笑,宠溺地看着奶奶,“对啊,你最厉害啦,我可打不过你。”奶奶开心地笑着,“那可不,谁让我是你老大!”霎时,书屋里响起了奶奶的笑声,老年的沙哑中,透露出了欢快的节奏。
叮咚,门口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掀开门帘,是女孩来了。女孩是书屋的常客,每次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站在书架前,一看就是好长时间,翻翻这个,看看那个,什么都觉得新奇。
“又来找海岩的书啦?”奶奶从牌堆中恋恋不舍地抬起了头,笑眯眯地看着女孩,女孩很惊讶,奶奶居然记得她。“店里的每一位客人啊,奶奶我可都是记得一清二楚呢!呐,上次啊我把海岩的书都收在了那边,就想着你下次来好找!”“哎呦,老婆子,快别说了,这把我一定要打过你!”“好好好,丫头你先自己挑啊,我倒要看看你个小老头怎么打过我!”奶奶真的很像一个小女孩儿,在和自己心爱的人暗暗较着劲儿,殊不知她的爱人正在温柔地看着她。
女孩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突然觉得特别特别美好,相濡以沫的爱情,从不在于轰轰烈烈的鲜花和耀眼的钻戒,可能就在于这样的陪伴,在于两个人一直一直的陪伴。女孩突然觉得,这样岁月静好的爱情,真的特别特别的难得。
奶奶“鏖战群雄”作罢,抬起头看着爷爷,“老头子快给人丫头开个灯啊,把眼睛看坏了你负责啊!”看着奶奶嘟着嘴“教训”着她的小老头,女孩突然噗嗤笑了。“奶奶,我来我来,别麻烦爷爷啦!”“哎呦,她的命令我哪敢不服从啊!”爷爷站起身,按下了女孩准备起身的动作,看着奶奶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奶奶突然抬起了头,温柔地看了看整个店面,对爷爷说:“老头子,咱开这个店起码有二十年了吧”“可不嘛,以前这一片还没有这么繁华呢。”奶奶笑了,说:“我还记得啊,以前这边是一片土堆堆,什么都没有,哪有现在的菜市场啊,那会儿你爷爷总是说我,选个那么偏的地方,哪会有人来啊!一晃啊,就是二十多年。”“对啊,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老咯!”
奶奶一直固执地认为,书是有感情的,是可以传递下去的东西,于是她开了这家书店,从不售卖什么流行小说,只售卖她认为好的,经得起岁月沉淀的书。女孩很感激这家店,因为女孩曾经也是狂热的流行小说“脑残粉”,热衷于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烂俗桥段。直到女孩无意中发现了这家店,从奶奶的手里接触到了海岩的小说,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当夜幕降临,女孩独自离开书屋,回头看了看,书屋中是温柔的暖黄灯光,灯光下是爷爷奶奶相濡以沫的背影。
这大概就是爱情吧,从前的车马很慢,一生也只够爱一个人。奶奶的一生,给了这家书屋,而爷爷陪了奶奶一生。这大概不是一家普通的书屋,它承载了奶奶的青春年华,承载了奶奶和爷爷美好的爱情故事。这大概也是奶奶认为的“怀旧”的意思吧,从不忘记美好,也从不忘记去追求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