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否慢些走,姐姐腿上次采茶从崖上摔伤还未痊愈……”
伊凡儿小声请求。
如今他们三人出了坊市往东北方向已经行了半个时辰。
“哦?姑娘原来是有伤在身?”
陆青逍速度慢了几分,偏头看了看。
他原本以为这人是先天瘸子,如今想来倒是猜错了。
“凡儿就那么一说,奴可以跟上。”
陆青逍点了点头,只是没有再提速的意思。
听那少年说是采茶时从崖山跌落,炼气二层修士法力不多,也无法御器飞行,若是太高,摔伤倒是有可能。
“陆公子,如今离了坊市,我二人无处托身,可否求公子为凡儿寻个寄身之地,或者加入陆氏也可以,他资质很好,如今不到十五岁已经悄悄修到炼气二层了……”
陆青逍神色微闪,要是真如她所说,那伊凡儿的资质还真不错,在那破地方都能修到炼气二层,比陆青遥强多了。
他还没答应,伊凡儿连忙问道:
“姐姐呢,姐姐去哪里?”
何香菱没有搭理伊凡儿,见陆青逍没有回答以为他不答应,她面上带上一丝焦急。
“公子,凡儿他……反正陆氏绝不会吃亏……”
陆青逍没有立刻答应这个条件,反而停在了一处石滩边:
“姑娘腿脚不便,不宜长时间赶路,便在那石头上歇一歇,刚好你仔细说说那陈家的情况。”
何香菱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眼里闪过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等三人在那光滑的巨石上坐下,她开始缓缓讲述起陈家的来历。
“那陈家说是家族,可也就是在我等炼气前期散修中作威而已,家里拢共就七八位修士,修为最高的是炼气七层的陈松。
此人早年也是散修,但不知从何处学了些制符皮的手艺,靠着这门手艺积累,前后共娶了两房道侣,真让他时来运转,生出两男一女三位带灵根的子女,今日死的那个便是其中一子……”
何香菱早已经将此家人打听的一清二楚,随着她的介绍。
陆青逍也暗暗在心里思量。
这陈家是个无甚传承的野路子,倒也不惧他找自己麻烦,若是他家还不老实,只能发动族里捏死他们,教他陈家灭门。
至于姚氏,他连主脉的姚致和的兄长炼气六层的姚致元都打死了,还怕一个旁系姚礼?
不过眼前这对姐弟……
“我有问题想问问姑娘,希望姑娘不要说谎。”
何香菱沉默片刻,忽然微微叹气。
“公子请发问。”
陆青逍指了指在一边安静坐着的伊凡儿。
“第一,从姓氏来看,你二人并非亲姐弟,为何姑娘处处在意他?”
何香菱看了一眼睁着眼睛不说话的伊凡儿,知道她还等着方才问题的答案。
可如今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带着伊凡儿又能去哪里。
“奴知道不说清我二人的来历,公子也不放心,这事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随着她娓娓道来,陆青逍知道了关于她二人的事情。
何香菱家中几代都是采茶人,她也从小随父亲进山采茶,有一次,父亲在山中偶然碰到一散修尸体,从其身上得了修仙的机缘。
家里试来试去,只有她能修那功法,一家人欣喜若狂,举全家之力帮助她修行,打听坊市,给修仙者为奴为婢,一点点给她获取修仙的信息。
可后来不知哪里走漏了消息,何家得了仙缘。
过了不久,她家便遭来横祸,一家人一天之内全部葬身散修之手,只有她当时在山里寻有灵气的地方修行,这才躲过一劫。
后来她独自一人修炼,自从进入炼气二层后,她也能在山里停留更久,巧合下发现了那株茶树与其他的野茶不一样。
这才每过半年便去采一次,所得的茶叶就在坊市贩卖,虽然赚不上灵石,但偶尔换些银两加上采的草药也能换些钱财,日子勉强过了下来。
而伊凡儿是三年前何香菱在坊市遇到的,当时她正在乞讨,又被人欺辱。
因她容貌像何香菱被杀害的妹妹,她一时怜悯心起,便认其作了妹妹。
二人靠何香菱采茶采药勉强维持租费,在既偏又灵气稀薄的坊市边缘落了脚。
何香菱教她修炼,教她如何伪装成男孩。
只因为有资质的女童可是抢手货,稍不留神便会沦落为为他人生育的工具。
可无论她二人如何伪装,何香菱还是有一次不小心露了破绽,后来被陈家盯上。
陈家屡次明里暗里逼迫她就范,可她有血仇在身,还有放不下的伊凡儿,自是不愿入那陈家为人作妇,此事就一直僵持到如今。
有陈家插手,她过得越发窘迫,草药以及采的茶也难以卖出,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前几日进山采茶又摔了腿,伊凡儿见她伤了便主动去卖茶。
希望能凑些银两买些生活所需。
讲到这里,她沉低头不语。
陆青逍也默了半晌。
散修有散修的苦,族也有家族的难,筑基家族在金丹势力下也不过是大一些的蝼蚁,他无法对何香菱故事置评,也没有资格怜悯他人。
只是没有想到那半大的小子竟然是女儿身,有宽大的衣服遮掩,陆青逍也没有仔细去辨,初见时只是觉得她面容有些秀气。
说话时她也似乎刻意训练过,导致他看走了眼。
真是蛇鼠各有道,陆青逍惊奇的打量着显得颇为紧张的伊凡儿。
“那你就放心让她入我族,这也是你前言所说的我族不会吃亏?”
“我要跟姐姐在一起。”
伊凡儿一听这句话立刻抢先表明态度。
何香菱抿了抿嘴唇,艰难的回道:
“她资质比奴好了许多,若是在陆氏,说不定能有筑基的希望,相信贵族不至于荒废她的资质吧?”
说到这里她也不确定起来,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可事到如今,她已无路可选,又能如何呢。
“那她到底是何身份,你可有调查过?”
何香菱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
“她自有记忆起便与其祖父生活在骆氏治下的羊角村,后来村里人诡异的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只有她那年迈的祖父带着她不知如何到了坊市,后来听说是那村里爆发魔灾,那些人都被魔头血祭了,不过这事骆氏也没公布过,不知真假。”
“魔灾?”
陆青逍愣了愣,忽然想起儿时他手持书本问陆仪溯的话。
“爹,书里说的魔灾是何意?”
犹记得父亲当时肃穆的回答。
“魔灾是魔修为了修炼而无故屠杀带来的灾难,有血魔取精血修炼,魂魔收集生魂为资粮,欲魔……
总之,你记住,魔修都是毫无人性,小魔屠一庄,大魔祭一城之事也是时有发生。
在我族史上也曾记载,苍山数百年前也曾爆发过魔灾,凡人死伤无数,修士也有很多遭了劫难,就连当时涂山都被魔修一举荡平,上面鱼氏一族尽亡于魔手。
后来又经过几轮更替,才到了如今骆氏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