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都是他的味道

费利克斯起身，刀削般的面庞之下是强劲有力的身体，从易晚的视角只能看到他紧握的拳头，古铜色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贴身的作战服紧紧包裹着他的大腿，看起来格外粗壮有力，小腿被战靴覆盖，侧面硬挺，像是藏了什么武器，

“吼！”

凶猛的吼声响起，一只一人高的黑熊从森林里冲了出来，那巨大的爪子和可怕的外形吓得易晚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向来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生物，院长妈妈说黑熊最喜欢吃不听话的小孩子，她幼时的梦里总是被它追逐。

费利克斯并未后退，反倒是直接迎了上去，坚硬的拳头落在黑熊那粗糙的皮毛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嘭！嘭！嘭！”

低沉的声音和黑熊的怒吼混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完全消失，黑熊瘫软在地上，下一秒化作光点散去，而打了一架的男人却连汗都没有出，呼吸没有丝毫的紊乱，

费利克斯看了看自己的指节，略微有些发红，胳膊上只有一道因为闪避不及时而被抓破的伤口，

而后他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比起黑熊的爪子给他造成的不值一提的伤害，还是那过于靠近的怒吼让他的耳膜受到了损伤。

哨兵就是这一点不好，五感都太强了，偏偏他的生活之中充斥着各种不同的干扰物，

虫族的尖锐嘶鸣，哨兵们焦躁而又复杂的气味，因为精神失控出现的幻觉……至于过于灵敏的触觉和寡淡的味觉，对于他来都不算什么了。

他转过身，尾椎骨的地方却突兀地出现一阵麻痒，强壮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依靠强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露出丑态。

“屏住呼吸，黑熊不吃死人的。”

少女甜美的声音还在发颤，而他的精神体像是谄媚的狗一样把自己的尾巴送到公主殿下的手里，让她握着壮胆，

而那奇异的感觉正是灰狼通过精神连接传给他的，费利克斯额角跳动，沉下声音，

“回来。”

灰狼有些委屈地呜咽了一下，晃了晃自己的尾巴，不舍地抽出，听从吩咐站到了费利克斯的身边，

而帝国指挥官则是将自己的手指从易晚葱白的指尖插入，强硬地分开了她紧紧攥着的拳头，

和他满是老茧伤痕的手不同，少女的手光洁无暇，指甲粉嫩带着小小的白色月牙痕迹，甚至比星网上卖甲片的手模还要完美，

除此以外，她的手也柔软到了极点，像是小时候触碰到的毛绒玩偶一样，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费利克斯怔愣了一下，他此前从未思考过哨兵和向导的身份有何不同，

那些从宣泄营走出的哨兵带着轻浮的语气说向导多么温暖柔软，大着胆子询问他的看法，他也从不理会，

可现在，只是因为一只手，他竟然就生出这么秽乱的想法，

他脸上的神情立刻冷了下来

“睁眼，只是这种程度你就害怕了吗，公主？”

声音有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味道，

“野兽不过是最简单的对手，千千万万个哨兵，可是要面对比黑熊更加强大丑陋的怪物，还要承受精神暴动的危险，只是为了保护象牙塔之中的你们。”

训练室里的拟态环境突然变化，由森林变成了阴冷的废墟，黑暗之中，虫子鸣叫的声音几乎连城一片，

“给我睁开眼看看，你以为害怕的东西，不过是小儿科，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易晚缓缓睁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夜蝶的翅膀，

铺天盖地的虫子冲了过来，密密麻麻地围绕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粉碎，柔弱可怜的少女，被高大的男子半搂在怀里，直面恐怖的景象，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她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一个更先进又更混乱的地方，而她现在，必须要直面危险。

费利克斯没能从公主的眼眸里看到害怕和恐惧，那双澄澈的海蓝色眼瞳直视着他，全盘接收着他失控的情绪和紊乱的精神，

“费利克斯，告诉我，我要如何变得更强大，我要怎样，才能帮助你？”

他沉默片刻，耀眼的琥珀色眼眸看着易晚，一字一句道，

“禁锢我，驯服我，驱使我。”

“殿下，这是你能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

易晚靠在费利克斯的怀里沉沉睡去，身体缩成一团，那是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帝国指挥官难得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于强势，就算她含着泪摇着头说够了，他还是没有停下，

原本想要重新将她扛回去的，费利克斯的手却在触碰到少女肩膀的时候停下，手从她的腿窝和后背穿过，打横抱了起来，

她简直轻到不可思议，浑身上下就像是一块带着甜甜香气的糕点，圆圆的脑袋靠在费利克斯的胸口，呼吸柔和，

这一刻，帝国指挥官的神情不由得变得僵硬起来，抱着易晚像是抱着女皇陛下颁发的荣誉勋章一样庄重，

回去的路上，他刻意避开了巡逻的守卫，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让人看到怀里少女睡着的样子。

布雷诺已经离开，女仆将凌乱的房间整理完毕，房间里全部馥郁的香气也消失不见，只有一头粉发的宫廷医生低头摆弄着试剂，

“结束了？”

听到脚步声，白思源头也没抬，伸手指了一下旁边的治疗仪器，

“把她放在这儿，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可费利克斯没动，于是他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来，看到这位冷酷的帝国指挥官，脸上浮现一抹惊讶，

“费利克斯阁下，您亲自送殿下回来吗？”

他起身就要从对方的手里结果少女柔软的身体，却被费利克斯向后退了一小步避开，

而后，众人眼里不近人情的指挥官阁下，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把少女放在治疗仪上，

“她精神力透支过度……身体也是，好好照顾她。”

说完，费利克斯转身离开，白思源深蓝的瞳孔里被意外的情绪填满，

他顿了顿，取出长长的针筒，从易晚的颈侧扎入，拿起时，漂亮的红色液体微微晃动，

“向导素里面都带着浓浓的灰狼气味呢，公主，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浑身上下，都沾染了那讨厌的哨兵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