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岛

“老三，你这是……”看着抵在脖子上的剑刃，陈奉德叹了一口气。

“出发！要是老四不偷东西，我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偷海石我都不在乎！但他偷走了北辰的誊抄本，这不光是一个拓印本，更是我们陈家复兴的希望，大哥，修仙的路难寻啊！”

看着双目发红的陈敛初，陈奉德闭上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走吧。”

“大哥，希望你不要怪我。”撂下这句话之后，陈敛初从储藏室拿出了船帆，回到了甲板上挂在了诡杆上，然后跟其他人一起用力地划着一丈多长的船橹。

在赤鸾岛停靠了大半个月的楼船，此刻终于从沙滩上挪了下来。

被风帆和船橹控制前行的向未央感觉自身开始处在一种奇妙的状态，《太上通达决》在他没有主动驱使的情况下开始温养自身，从风帆到龙骨，从浮力构件到盥洗室。

“所以……航行才是最好的修炼办法？”向未央有些苦涩地想到。

类比到普通修仙者身上就是，一个在原地坐了一个多月的修士，终于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气血不通的毛病自然是好了。

两个时辰后，深夜。

“唔。”

向未央好奇地再度内窥起来，短暂地航行让他对“自身”有了一个新的理解。

“下一步，就该凝练‘胎息之始’了。也就是丹田。

“按照我的推断，主舵室应该能成为我的‘胎息之始’，也就是丹田的核心部分。”

此刻，储藏室内，原本放置的木板上，忽然开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余烬号的盥洗室约摸一丈来宽，一人高的铜制底座上摆放着一盏煤油灯，下方则是一个淡水洗手池，在船上任何的不干净都有可能生病，更下方则是一个一尺大小的圆形坑洞，直通海面。

船舱上的众人一般是手扶夹板上的围栏进行方便，这盥洗室也只剩下陈慕雪偶尔会使用一两次。

此刻，盥洗室内的橡木墙壁开始闪烁青、金两色光芒，交织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清晰无比的波纹。

波纹闪烁了十来息的时间，最后穆然消失，在其消逝的刹那，一道低沉的兽吟声似有似无的响起。

原本光秃秃的木制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一座由虺蛇蟠扎的浮雕来。

浮雕之上，虺蛇蟠扎在一一个巨型石柱之上，吐着信子，在十字纹的眼眸之中有着猩红的光芒亮起。

除了这个浮雕外，整个盥洗室都橡木开始发黑，一旁放着的木制厕筹上却出现了黑色的灵气波动。

“丹田位置是甲板下方的储藏室，那二楼最前方的主舵室就是我的大脑了，不过，排出去的灵气跟吸进来的一样多，所以盥洗室的竹片上才会沾染灵气。”

向未央的心中腾起一丝苦涩。

虽然凝练初了丹田，不过想要让灵气在自己体内循环，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

楼船航行的速度比预期要慢上不少，相较于六名船员而言，船体过于庞大难以划动，逆风的情况下，还需要专门收翻。

“得两三天后才能到海珊岛了，也不知道老四这到了没，说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站在围栏外的陈敛初陷入了沉思。

自从在元达商会那里中了一次埋伏之后，陈敛初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

“等等……元达商会，老四坐的那艘船就是元达的船，如果他回海珊岛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

陈敛初忽然有些后怕起来，一想起船上的那批只有衙门才有资格生产的精钢箭头和他们的走私行径，他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老四的姘头和求而不得的女子都在海珊岛，自家的祖宅和产业也同样在此，他只可能就是回那里，除非他想隐居某个偏僻的海岛修仙，但以他的性子，这个可能不比太阳从西边出来大多少。

陈敛初推演着各种可能，越想越觉得不对，他不愿意好不容易得到的修仙机会付之东流，思量片刻后，他叫来了家族内的其他人：

“这艘船太大了，我们人手不够，等到回去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必须要改变策略才行！”

“什么策略？”

陈敛初沉默半晌，浑浊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深思熟虑后的疲倦后开口道：

“抢船，奔袭，接人，伺机待发。”

抢船的缘由也很简单，他们这艘船太大太显眼了。

换位思考一下，一个平日里名不见经传的家族，忽然有了一艘堪称战舰的楼船会是什么后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商会可以用任何名义“买”走这艘船，甚至不用花一个铜板。

若在海上还好，对方摸不清实力不敢贸然靠近，若是回了岛，岛上那些地头蛇势力八成会盯上陈家，加上老四逃亡的这颗暗雷，在修仙没有取得实质性成果的情况下，想要保命和保船几乎是痴人说梦的事情。

而元达商会既然能搞来衙门的精钢箭头也可以说明，官府跟这些商会也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或是利益往来，因此也不可相信。

所以，摆在陈家面前的实际上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海上流亡或者去其他地方，只要不下船，凭借着巨大的船身和精钢箭头，寻常水匪流寇之流根本不敢前来冒犯。

————

海珊岛，黎明。

作为海上通衢之地，这座不过十里长，三里宽，形似一叶扁舟的海岛成了祟海星碑海域最繁忙的贸易港口之一。

戌国虽被誉为百岛纵横之国，但重要港口并不多，这座海珊岛便是其一，行政架构甚至拉升到了“省”的层次，并有百余名官兵驻扎于此，可见朝廷对其的重视程度。

除了近海特产的珊瑚，这座岛的中央处更是有一片人工栽培的茂密森林，用来培育信鸽或是种植一些名贵草药。

这也是陈家众人的祖宅之地，他们也在此扎根几十年了。平日里以打鱼兼海产品贸易为生。

原本繁忙的港口近日来因为风暴而导致冷清了不少，几十上百个花圈更是排成一排，放置在港口上，无数居民蹲在地上烧着纸钱或是翘首以盼亲人归家。

就算风暴已经褪去，海珊岛的码头众人的脸上依旧蒙着一层厚重的阴霾。

元达商会的人正是其一，作为海珊岛的大型商会，麾下上百人，经常为衙门的李大官人办事，近来也捞了不少好处。

只是，这一趟，他们不太顺利，负责走私精钢箭头、盗取金丝楠木的丙号商船遇到了风暴，生死未卜，船上的货物自然也落了空。

王晟作为元达商会的主事，内心很是焦灼，商会麾下的船只有十二艘，这一场风暴就失联了五艘，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晟大人，您歇一会儿吧，您都在这里等了两天了，要是同僚们回来了，小的会跟您汇报的。”一个二十出头的普通商会成员小声地说道。

“歇什么？要是这几艘船回不来，你我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王晟很清楚，他能取得如今的成就全都仰仗于他的老岳父给他牵上了岛主的关系，作为一名老水兵，他的老岳父跟当今海珊岛岛主在当兵的时候是同榻之交，堪称亲兄弟。

他能有如今的成就也大都凭借着能拿到衙门的硬通货这层关系，不过这是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前提下。

走私精钢箭头本就是因为税收被岛主贪了去，换取海石或银钱来平账的，要是钱回不来，岛主也要受牵连。

他们这些棋子，就算运气好保住了脑袋，也免不得剐刑伺候。

正当王晟思考的时候，一艘熟悉的船驶向了码头，这让他眼前一亮。

“是丙号船，快去接应，好好招待一下。”

王晟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喜色。

常年混迹赌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陈统铭在临行前压根没想过这些，他没想到商会的人会在码头等他。

看着朝他走来的几名商队成员，陈统铭立马察觉到了不对，他本打算船只一靠岸就去找小花魁帮她赎身，然后就走人的，没想到商会的人提前在这里蹲点。

就算陈统铭脑子不灵光，也知道他们找自己没什么好事，在他们走过来的刹那，他立马拿起装有海石的行囊，直接跳进了海中，快速潜游着。

“这海石真他娘的重，扔了算求了，到时候再来捞！”

此刻，陈通铭也只能断尾求生，揣了几块在身上之后，其他全部沉底了，幸亏此刻是破晓时分，海雾很大，能见度不高，不然给他十条命也跑不出去。

“东家，船上没人。”商队小工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

“没人？那这艘船是飘过来的吗？你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

“大人，船上真没人啊。”几个小二都快急得哭出来了，可船上空空如也的，啥人也没有。

“莫不是商会的人丢了货，见我们害怕，所以弃船跳海了？”王晟腹诽一句，目光中闪过一丝阴冷——

“你说的应该没错，给我搜出来！码头就这么大，我就不信搜不到！”

在褐色海水中快速游动的陈统铭暗叫一声自己真是蠢蛋后快速朝着岸边游去。

好在码头上人员众多，商队的人也没料到船上的人不是自己人，这才让陈统铭钻了空子。

上岸之后，陈统铭知道自己得先换身衣服，不然湿漉漉的，一看就知道刚从水里游上来。

“真是倒霉透了，这誊抄的册子也湿了，仙也没法修了，晦气！不管了，先回家换身行头，然后直接去找小花葵。”

大嫂和三嫂刚刚从码头回家，她们在码头上望了一天又一天，却始终没有看到陈家众人的影子，负责销售鱼获的两人并未跟着出海，谁知道风暴乍起，陈家众人已经失联二十来天了，以往的话最多不超过五天，他们就会回来。

“家里进贼了？”刚一推开门，大嫂林萍便有些愕然地看着大大敞开的房门。

“这贼只偷了些衣服，嗯？这是……海石！”三嫂郑菲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惊讶地说道。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两人面面相觑，并不理解贼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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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统铭则是来到了教坊司，叫上他的老姘头——小英儿。

大半海石都在水里，他现在身上的钱根本不够给小花葵赎身，只能找老相好泄泄火气。

“统铭哥～人家想死你了嘛！”

二十八九的小英儿早已没了当年众星捧月的风采，跟豆蔻初开的少女相比，已是稍显颓势。

“怎么舍得来找英儿，英儿独身一人待在这里，总是盼啊盼，今天总算等来了心上人，你可让我心心念念好久呢。”

经验颇为老道的英儿用纤细的手指头挑逗着陈统铭的神经，几杯美酒下肚之后，他立马有些神志不清起来——

“哈哈哈，今天我可有兴致了，那是因为……你统铭哥我发了，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陈统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海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