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船长’

说罢，罗莎琳德便凑到坩埚前，动作小心翼翼，将来之不易的魔药装到一个上宽下窄的玻璃杯里。

杯中的液体在阳光下呈现橙红混杂沙棕色，透明状。

罗莎琳德将日之魔药端到瓦奇面前，沁人的香味顿时钻入鼻尖。

“准备好了吗？”

罗莎琳德又轻笑了一声，摇晃着杯中的魔药。

瓦奇点头，接过杯壁冰凉的魔药。

咽了咽口水，喉头咽动，最后瓦奇不再犹豫，抬手之间，顿时就将日之魔药一一饮而尽。

“？”

瓦奇有些疑惑，他只感觉嘴里一凉，眼前的景象便完全变化——来到了他的心智海里。

与先前服用月之魔药的情况不同，在日之魔药强大的效果之下，瓦奇在饮用魔药的瞬间便被动进入了冥想状态。

从外界罗莎琳德的视角看，瓦奇将魔药一饮而尽后，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生机一样完全瘫软，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几乎就要滑落。

罗莎琳德眼疾手快，一把将瓦奇松手放开而即将掉落的玻璃杯捡起。

接着随着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还有身体砸在地上的声音传来——瓦奇从椅子上滑落了。

罗莎琳德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在冥想，应该是不会疼痛的。她心想道。

于是罗莎琳德做贼心虚似的从客厅的沙发上找来毛绒软垫，将瓦奇靠在墙壁上。

“这样应该就好了...”

罗莎琳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腿，静静望着深度冥想的瓦奇。

瓦奇的身上，洞悉之力不断从身体里逃逸而出，四处奔走，不多时又回流到体内，如此反复。

如果在夜晚，就能清晰地发现，瓦奇的身体表面开始微微发光，就连体内的血管，脉络，都在皮肤上能够清楚地显现。

而此时此刻，在瓦奇的心智海里，可就完全不同外界的风平浪静。

剧烈的疼痛如同锐利的手术刀，不停刺戳，划开瓦奇的大脑，让他的意识几度濒临昏厥。

瓦奇极力保持着自身的清醒，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他深深明白，如果在这里昏过去，日之魔药恐怖的药效可不会让他好过，无序扩张的心智海可以直接宣告瓦奇的死刑。

无色而明亮的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一轮无形的太阳，让天色为之一变。

暖色调的天空又在冥冥中增加了瓦奇的燥热感。

瓦奇一头扎进海水里，清凉的感觉只是刚刚出现就被炙热给蒸发。

“不够，还不够深！”

瓦奇自顾自思考着，炙热焚身和疼痛感同时笼罩在他身上，就好像纯净水中滴入了一滴浓郁的墨水。

痛苦一旦蔓延，就难以遏制，宛如瘟疫。

无法摆脱，瓦奇在日之魔药近乎酷刑般的作用下不断向海水的深处游去。

可是，下潜的越深，头脑的窒息，和身体的被挤压感就越甚。

瓦奇明白，日之魔药用疼痛与燥热推动他继续深入，但现在这种痛苦则是加深超凡程度的必然。

很快，他便来到了服用过月之魔药后也无法穿过的第二层海面。

这是深海者要成为‘船长’的桎梏。这里是连海面上的阳光都无法照射到的绝对深处。

对于先前的瓦奇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之间的屏障撼动，连一点波澜都无法产生。

但是，时隔许久，经过瓦奇不停冥想修习，提纯且增加洞悉之力，再加上日之魔药的功用。

现在的他，对于突破深海者的桎梏，有了一定的把握。

瓦奇用手摸索着，触碰到了不可视的境界屏障。

在屏障外的第一层海洋，水流因为瓦奇的动作而涌动，激荡。

但属于‘船长’的第二层海洋，完全没有动静，寂静如死，那里是瓦奇的心智海中完全没人踏足过的地方。

找准目标后，瓦奇将双手死死按在屏障上，试图冲破坚硬的屏障。

屏障上泛起了些许波澜，但丝毫没有因为这种程度的冲击就溃散。

烈火灼烧的疼痛，大脑刺痛，窒息感，肉体挤压感，所有的一切不适而痛苦的感觉交杂在一起，催促着瓦奇动作不停，甚至变得有些癫狂。

生理上的疼痛让瓦奇无法掩饰泪水的落下，眼眶发红。

尝试许久后，瓦奇只感到筋疲力尽，而桎梏未破，毫发无损。

不断上涨的痛苦几乎要让意识断线，瓦奇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求生的欲望挣扎着。

“该怎么办？”

致命的问题不停在脑海里回响，回响。

瓦奇极力思索着能够破局的办法。

但他明白，这些终究只是徒劳。

心智海里，没有任何外物能够借助，每一位超凡者都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突破了超凡的桎梏，成为传说，或者化为灰烬。

瓦奇心一横，不再将心神花费在抵御痛苦之上，他决定了，要放手一搏。

将所有的心神，注意力，集中在攻破无形屏障上，以进为退。

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既然会死，那就坚持到死为止。

时间在疼痛的放大镜下变得缓慢而煎熬，每一分一秒对瓦奇来说，都是肉体与精神的极大考验。

时间流逝间，瓦奇的心智海已经扩大了不知多少，广袤无边，他的意识也变得轻飘，就像飘荡在银河之间的星辰碎片。

瓦奇明晰了，超凡者是一条真正孤独的绝路，享受到超凡的力量后，又怎能舍去力量带来的美感呢。

怎能容许岁月在身体上带来痕迹呢。

心灵的枷锁解开后，海面的壁障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迎刃而解。

瓦奇再去触碰时，原本如同天堑横在身前的两层海洋之间的屏障，已经宛若一层薄棉花，轻轻一捅，便零落四散，消弭于心智海，无影无踪。

瓦奇感觉很好，或者说，非常好。

他感觉自己能够掌握一切事物，有种全能的错觉。

是时候该回到现实里去了。

两眼睁开，瓦奇顿时从地上站起，强大的气息从他身上喷涌而出。

让炼药房的瓶瓶罐罐叮当作响，窗帘猎猎飞舞。

罗莎琳德也因瓦奇暂时控制不了的力道后退半分。

不过她很早就注意到了苏醒的瓦奇，

于是她及时念叨咒言，将瓦奇逸散的洞悉之力限制在房间内，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注意到。

超凡者之间的差距，比人类和超凡者之间的差距更大。

闭目凝息间，在席恩，新的‘船长’诞生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