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转折点

不出所有‘观众’的意料，瓦奇的情况和先前所有受害者别无二致。

粉嫩的肉芽翻涌着，欢迎瓦奇的到来。

肉球的表面泛起一阵诡异的涟漪，不多时，瓦奇的整个身体便被吞噬殆尽。

“你要做什么？！”

杰登·克拉克不解地大吼，但是被吞噬的瓦奇已经无法听见。

他无力地捶打着地面，同一种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而被吞噬的瓦奇，此刻意识正渐渐陷入了黑暗。

在瓦奇的耳边，传来了许许多多的杂音，或许声音的来源不是外界，而是直接在瓦奇的脑海里回荡。

声音很多，很杂，很乱。瓦奇极力保持着清醒，努力分辨声音的‘形状’。

最后他总算有所感悟，这一道道声音就像是讲故事的人，不停重复，低声诉说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故事关于生存，关于死亡，关于痛苦。

瓦奇心里明白，这些低语并不是幻觉或者虚妄，那些故事也并非编造。

而是先前那些无端受苦的人们，他们亲身经历过的历史。

瓦奇仿佛也看见了浓烟滚滚，炙热火场里燃烧的双亲，感受着无力与死亡的临近。

亦或是在凄惨天空下，在众人的围观中，见到不成人形的血亲的尸首。

种种切身的痛苦冲撞着瓦奇的脑海。

如果把所有的痛苦比作海洋，瓦奇的感受就像是把整个脑袋都浸泡在深海里，被痛苦浸染，侵蚀。

瓦奇鲁莽的行动在外人看来与送死无异。

但是瓦奇·韦斯特从来不是一个鲁莽之徒。

在瓦奇对血色肉球的感知下，他明白，如果没人阻止的话，这场爆炸足以引发沃尔区所有的人型炸弹。

之后的连锁反应，恐怕就是他在罗莎琳德预言中听说的那样，一切皆空，沙塔斯奇被夷为平地。

他并非寻死，这是他最后的尝试，对生息教会的复仇，对沙塔斯奇的赎罪。

他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利弊，考虑失败的后果。

因为他知道没有事情会比失败更加糟糕。

因此，来不及更细的思索，在危机的催动下，他的身体动的比脑子更快，催动全身的洞悉之力，一步接着一步，冲向了舞台。

人型炸弹们失去了自己思考的能力，只对神秘术的施术者——埃里克·里维的号令有简单的反应。

如果瓦奇的猜测成立，埃里克·里维的神秘术本质上是控制了人类的思想，若是逆转了思想的操纵，让人型炸弹们恢复思考的能力。

就能阻止爆炸的发生。

瓦奇拼命要和血色肉球融为一体，线索只有一个——管控物编号-199。

其档案名为‘忠贞’，能够帮助使用者保持自身思考的绝对独立。

在夜行执政所的档案记载中，发现这件‘忠贞’的执政所后勤部成员，猜测‘忠贞’源于一位对自己的主人献上绝对忠诚的侍卫。

并不是因为契约或是压迫，忠贞的前提条件，对主人宣誓效忠的前提——是通过自己思考得出的结论。

因此，其名为‘忠贞’。

如果，我能和他们真正地融为一体，就连心智海也能连通，共享的话，那么‘忠贞’应该也能起到作用。瓦奇如此想着。

就这么想着，迷迷蒙蒙，瓦奇的意识在黑暗和痛苦中断了线。

此时，从外界看来，事态似乎有了起色，瓦奇的献身起了奇效。

那坨巨大的血色肉球，犹如吃下了难以下咽的食物，噎在咽喉中一般，不再抽搐，扭动。

场景静静凝滞在舞台上。

剧院内的时间似乎静止了，众人全都死死盯着舞台上的血色肉球，安静的落针可闻。

瓦奇奔跑的动作还镌刻在所有生还者的眼中。

“结束..结束了吗？”

不知是来自剧院一楼还是二楼，有人忍不住庆幸道。

随着这道低语，原本紧紧缩在座位上的观众，慢慢站起身来，所有人敬畏地看着舞台上的庞然巨物。

场景只安静了些许，确认了安全之后，喧嚣的人声立马由弱至强。

他们交谈着，庆幸自己从浩劫中生还，分享着喜悦。

也有不幸者身体受伤，残疾，发出痛苦的嚎叫。

自然有失去亲朋者，痛哭流涕，难以自拔。

恍然间，众生百态。

而这些人中，离舞台最近的那个——杰登·克拉克。

他先是捡起了由于剧烈战斗而掉落的棕色软呢帽，轻轻抖落了上面的灰尘，然后将其戴好。

一言不发，从口袋中抽出一支卷烟，是瓦奇在事务所工作时常常爱抽的那个品种。

微不可察的，杰登·克拉克眼神隐蔽在耷拉的刘海下，颤抖着。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以这种方式收尾，他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至于生还的喜悦，那种情绪并没有出现在杰登·克拉克身上。

他们父子俩，简直一模一样啊——这种感触油然而生。

杰登·克拉克思绪纷繁间，舞台上顿时又产生了变化。

他的神情立刻变得警惕起来，而场上的其他人心又吊到了嗓子眼。

血色肉球发出了液体与肉块挤压的滋滋声，折磨着众人的耳朵和心理。

最后，杰登·克拉克的耳边传来了犹如一盆大水砸落在地面般的响声。

那一团肉球顿时溶解开来，所有被它吞噬的人，就像是融化的冰块一样，软瘫着流向舞台的木地板。

包括瓦奇·韦斯特。

杰登·克拉克顿时一喜，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至少现在瓦奇有了生还的可能。

他一路小跑，越过倒塌的座椅和剧场内破损的石柱，紧促来到了瓦奇身边。

瓦奇躺在地上，五官有着溶解的迹象，死死地闭着眼。

杰登·克拉克的情绪瞬间又落回谷底，因为无论从表面上看，还是用洞悉之力感知。

不仅是瓦奇，舞台上被溶解出的人，已经全部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就在这时，剧场的大门也被外面的行动组破开，光亮顿时倾斜而入，照亮众人迷惘的脸色。

阿什顿·希早在外面就用洞悉之力探查到了剧场内的情况，转眼间便来到了杰登·克拉克身边。

“发生了什么…？”

他冷峻的开口，面色阴沉，配合上原本就凶恶的五官，看上去更加瘆人。

诘问下，杰登·克拉克开口了。

“抱歉..我没能阻止…”

“韦斯特，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他拯救了…拯救了所有人，拯救了这座沙塔斯奇....”

杰登·克拉克顿时抬起头，泪水已然浸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