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惧杀人者(上)
- 巫师世界的禁书管理员
- 入夜导师
- 4137字
- 2024-11-08 00:15:20
还剩最后一个该死之人。
只要杀了克劳德,奥蕾的复仇便可宣告终结。
但她已然在宫中滞留了近乎半年,却迟迟找不到动手的时机。
事实上,她现在根本没有见到克劳德的机会。
克劳德早已不理朝政,整日将自己关在寝宫。
可想而知,身边接连发生的变故,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不过奥蕾绝不可能产生丝毫怜悯,更不会有愧疚。
空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因此奥蕾偶尔会到纹章院,同琼纳斯闲谈一阵,企图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王国境内上下齐心的境况已经很多年未曾出现了,也许咱们应该感谢那伙海盗,让王室与各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密,”
琼纳斯边说话,边着手切分一块厚实的馅饼。
馅饼是羊肉的,很有嚼劲,估计是山羊,并且提前烤过,肉质有些熏黑迹象,不过风味独特。
饮品则是蜜浆牛奶,刚好能够中和山羊的膻味。
奥蕾咬下一口,肉汁在口中里爆开,不禁摇头细嚼。
再喝下一口甘甜浓郁的牛奶……
嗯~
满足感由内而生。
“好吃吗?”琼纳斯问。
奥蕾这才想起身边之人的存在,点了点头,随后说:
“但那群海盗,听说很厉害。”
“是啊,乔基姆是个传奇的海盗,而此事的罪魁祸首乃是他的儿子。此人继承了乔基姆的胆量,却远比他父亲更狡猾,嘿,竟然带领船团,从忠犬的包围圈中逃跑。”
别的不说,忠犬的才能,奥蕾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能与忠犬过招,足以说明那名海盗并非等闲。
而奥蕾记得,忠犬说过他曾在一名海盗手上吃过亏——不过那番发言怎么听都更像是忠犬把对方逼到了绝路,莫非,正是同一人?
“但这几个月,又有许多珊珊来迟的领主率舰或者派船加入队伍,联军的力量还在壮大,那群海盗绝对抵挡不住,”
说着,奥蕾又挑了一块中心区域的馅饼,就着饮品享用。
“这点毋庸置疑,”
琼纳斯捏住杯耳,端起杯子,
“那群海盗被封锁在海面,一旦发现敌军踪迹,忠犬和水军部长,必然能率领庞大的军团,将之一网打尽,何况的王室魔法部、炼金团、巫师组也会从旁协力。”
咽下食物的那一刹那,任何女人都会将“身材走形”的烦恼抛诸脑后。
奥蕾亦是如此,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说道:
“希望联军带来的胜利,能让陛下振作起来。”
“哦~这恐怕很难,”琼纳斯面露遗憾的表情,“陛下的心病不在于此。”
“是啊,丧子之痛,刻骨铭心,”奥蕾对此深有体会。
“这是人之常情,但陛下是一国之君,他担心的,估计是继承人问题,”
说到这里,琼纳斯沉沉地叹了口气,
“几个月来,陛下唯一一次出门,乃是王妃分娩那天,我跟随他守在大王子的寝宫外,看到陛下忐忑不安地在门外走廊来回踱步。”
那的确是个机会,但以鲍勃·卡佩罗的身份,奥蕾根本没有资格接近那个场所,因此错失良机。
“可惜是个女孩,”奥蕾道。
“谁说不是呢?如果是个男孩,将会给陛下更多安慰,”琼纳斯摇头道,“不过,谁也无法否认,公主的确是一剂良药,眼下更成了陛下的心头肉。”
“何以见得?”
“分娩那天,一位女仆不小心烫伤了公主的背,留下了一道火焰状的疤,陛下大发雷霆,下令将那名女仆处死,并将尸体挂在白金堡的正门面前吊了七天,放下来时,上面已经长满了蛆虫。”
奥蕾不以为然:“任何一个长辈,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后辈受到伤害。”
“也许吧,但公主出生后,陛下就一直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就足见陛下对公主殿下的偏爱。”
奥蕾闻言浑身一个激灵,停下了正要再拿下一块馅饼的手:
“你是说,现在公主居住在国王寝宫?”
“嗯……”琼纳斯肯首。
“但现在公主只是一个满月婴儿,陛下当真能够独自照料好她?”
“公主由资深奶妈照顾。”
“她能出入国王寝宫?”
“没错,现在连王妃都无法见到自己的女儿,只有那位奶妈和服侍陛下三餐的女仆,才能通过寝宫的大门……”
奥蕾离开了纹章院,此刻,她已经收集到足够的情报。
后面几天,奥蕾一直在制定最终的刺杀计划,并为之做准备。
她调查到,负责照顾公主的奶妈,一共有三名。
而为了保证她们的奶水质量,奶妈只要离开寝宫,必将全天受到专人照顾。
奥蕾要想扮演她们的身份,难度颇高。
但是,负责送饭的女仆,却并非专门指派,这令奥蕾觉得有机可乘。
之后奥蕾又发现,克劳德的晚餐的期间,正好是奶妈换班的时间点。
如果要扮演女仆完成刺杀计划,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时机了。
在感觉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奥蕾决定完成这最终的复仇。
她埋伏在女仆必经之路上,用浸了迷药的手帕,将女仆放倒。
女仆半天之内不可能醒来,因此奥蕾没有杀她,
半天之后,奥蕾和克劳德至少会死一个,没有必要多害死一个无辜之人。
随后她换上了对方的衣服,卸下了伪装,推着小车,来到国王的寝宫。
寝宫门外,两名护典骑士看守在此。
“站住,”他们道。
奥蕾握住小车把柄立在原地,等待他们的指令。
他们对奥蕾进行了严格的搜身后,又说:
“你尝一下。”
奥蕾闻言,立即将推车上的饭菜和饮品,都试食了一遍。
候立五分钟,奥蕾依旧安然无恙后,他们才放奥蕾入内。
奥蕾推着小车,站在寝宫之内,护典骑士从她的身后将门关上。
寝宫内金碧辉煌。
燃烧着的壁炉使得室内异常暖和,壁炉的上方挂着一面巨大的白金之典纹章,而纹章的左右两侧,分别是一套白金色的盔甲以及一对剑盾。
地上铺着一块巨大的金银两色的精致地毯,墙上挂满了巨幅油画。
墙下摆满了造型优美的雕塑以及线条柔和的瓷器,同时还有许多就算奥蕾也未曾见过的珍贵物件。
一张挂着薄纱床帘的豪华大床,搁在房间的深处。
克劳德正撑在床边,神情专注地凝视床上安睡的婴儿。
奥蕾猛然发觉,即使再卑鄙丑恶的人,也有慈祥的一面。
但克劳德的罪孽难恕,奥蕾仍要杀了他!
奥蕾道:“陛下,该用膳了。”
说着,奥蕾开始将今天的晚餐,摆放在餐桌上。
一共有八道菜,三种饮品,主食是蒸番薯以及蒸豌豆。
豌豆的颗粒不大,并非莱恩斯高原的农产品。
如果是,奥蕾定然将它们丢掉。
哼!背誓者不配享用高原的作物。
等摆完盘后,克劳德依旧趴在床边,奥蕾再次出声:
“陛下?”
克劳德这才有了些许反应,神情恍惚地与奥蕾对视了一眼。
与上次见面相比,奥蕾觉得克劳德的老了至少十岁。
克劳德佝偻地站起来,蹒跚走向餐桌。
然后一言不发地倒了一大杯气泡酒——他本只需下令,这是女仆的活儿——咕噜下咽,随后抓起一把豌豆,往嘴里塞。
他似乎没有胃口,对眼前的菜肴兴致不大。
寝宫里除了奥蕾与克劳德,就只剩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奶妈此刻并不在场。
此时的克劳德,神识飘忽不定,要动手,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奥蕾清楚护典骑士必将搜身,因此她并没有携带凶器。
她必须要在房间里临时物色。
很快,奥蕾将目光锁定在壁炉旁边的那把剑上。
奥蕾悄悄倒退,直至来到墙边,这才转身,伸手想要抽出头顶的剑。
她将剑拔了出来,旋即回身,但……
就在这时,她眼前的光线几乎全被一片影子遮挡。
接着,她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
克劳德一只手将奥蕾握紧的手按在墙上,另一只手,则掐住她的脖子。
她被发现了。
“你想行刺我!”克劳德怒目而视,“我现在的状态的确不好,但身为君主,若不时常怀抱警惕心,早就被杀死几百次了,而你竟然想用这么拙劣的办法行刺!”
奥蕾呼吸不畅,张开双颌,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想要挣脱,但奈何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过分悬殊。
“辛克莱尔家并非以武力著称的家族,但也绝非孱弱不堪,”克劳德说,“老实交代,你是谁,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接着克劳德松开了手,将奥蕾推倒在地,用剑尖抵住奥蕾的脖子。
奥蕾因缺氧猛然呼气,却被口水呛住,开始连连咳嗽。
她什么也没有说,脸上毫无畏惧,只是用那对充满仇恨的眼珠,死死瞪住克劳德。
反倒是克劳德先认出了奥蕾,是啊,奥蕾已经卸下了伪装:
“我见过你……你果真没死……你是贾斯帕·莱恩斯遗孀,你是罗宾·卡佩罗的女儿!”
奥蕾不禁冷笑,没有想到,这个背誓者,竟然记得自己的罪行!
“原来如此,”克劳德自己总结出了结论,“你是来找我复仇的!”
奥蕾咆哮道:“你不配叫他的名字!你背叛了我的夫君,害死了我的两个儿子,我必须杀了你,令他们的灵魂安息。”
“背叛?”克劳德用疑惑的语气说道。
他打算狡辩!
奥蕾愤怒到了极点,她抬起头,即使喉尖被剑刃割破,也全然不顾:
“你们曾经称兄道弟,我的夫君替你摆平了魔兽之乱,他只是向你索要一片荒原,你却下令集结部队,攻打莱恩斯高原,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克劳德闻言,却轻笑了一声:
“夫人,我想你误解我了,直至如今,我依旧将贾斯帕视若兄弟,他是个优秀的男人,绝对算得上所有贵族的楷模。”
“但你……”
“……我正要解释,奥蕾夫人,”
克劳德打断了奥蕾,继续说道,
“对于贾斯帕对我的帮助,我非常感激,无论是荣誉、爵位、金子,我都愿意给他,我甚至愿与莱恩斯家联姻,但他却向我要土地,这是我绝对不能答应的。”
“为什么,那只是一片没人要的贫瘠荒野!”
“问题不在于富饶与否,莱恩斯高原在王国中部,而贾斯帕索要的土地,在王城东北。一旦贾斯帕拥有了两片不相邻的土地,便可从两个方向袭击王室,到时白金堡便暴露在一片危险当中。”
奥蕾气得鼻子呼呼冒起,简直要把牙齿都咬碎:
“你知道,我夫君不可能背叛你!”
“他或许不会,”克劳德耸肩道,“但谁能保证他的儿子、子孙不会?”
奥蕾无法断言,但只能道:
“就算如此,你只需拒绝他即可,为何要攻打莱恩斯高原!”
克劳德撇嘴道:
“在他轻松摆平魔兽之乱的战报传入我的耳中,我便已然视他为威胁,莱恩斯家族竟然于那片孤高缺氧之地,发展得如此茁壮!而当他索要土地的那一刻,我又察觉到他的野心。这很危险,我必须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就因为你心中的猜疑和担忧,就必须要挑起战争,摧毁整个莱恩斯家族吗!”
奥蕾如灰狼嗥叫,脸上青筋暴起。
克劳德语气平淡,冷冷地说:
“辛克莱尔家没有强大的力量,尤金是靠一本书以一条舌头,令众家族俯首,因此上千年来,辛克莱尔家时刻提心吊胆,害怕有人将我们从王位上赶下来。
“故而我们家族定下了与其他家族截然不同的生存策略。强大者可能镇压一切叛乱,因此他们渴望和平,可辛克莱尔家族做不到这些。
“我们唯有追求……混乱!只要混乱,持续存在争斗,转移各大家族之间的注意力,让他们彼此消耗,便没有人会来打王位的主意!
“辛克莱尔家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这就是为何王国境内的争斗总是此消彼长。只可惜我的水平不高,只能主动成为挑起矛盾的一方。
“无论是高原的那一战,还是在蒙特罗丘陵的一战,我都付出不少的代价,但是只要让王国能够混乱一时,代价便是有意义的。
“而我的父王在位期间,洛林平原发生了两次战役,一次赢了,一次输了,但这两次,他都居于幕后,损耗的都是各大家族的实力,王室仅仅丢掉一点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