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陪睡权

一、二……五十三……

还剩六大银零六十七铜币。

亨利没有想到,仅仅过去五天,他就失去了七分之一的财产。

他按照馆长的嘱咐,盘一套行头,尤其是后襟垂到小腿的这件棕榈色棉外套,让他颇为得意。

但这些加上食宿、情报费用,一共花了不到十五小银。

而剩下的那一枚大银币,则是被人骗走的。

这是馆长的责任,他只叮嘱亨利外面“诱惑多”,却没有说“套路多”。

亨利吃饱饭,离开旅店。

天色尚早,但他不敢怠惰。

他必须找回娜塔莉,绝对不能辜负馆长。

亨利一路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个瘦小的姑娘上哪儿去了。

所有人都摇头,唯一有用的情报,是说看到一个矮个子朝着海神大道的东南方向走去。

亨利唯有追寻这条线索,跟踪那个矮个子。

娜塔莉的确很矮,如果她有继承她妈妈一半基因,亨利在图书馆的日子只会更加躁动。

所以他安慰自己,那一定是娜塔莉。

这是一家单独开设在道路之中的旅店,门口聚集了许多人,他们等着人再多些,好结伴而行。

听说前面几十里的路程很混乱,常有强盗出没,因此没人敢单独出行。

这些人的面孔亨利都有印象,他昨晚才向他们打听情报,并且付出一桶啤酒的代价,但是没有新的线索。

亨利因此没有走向他们,而是立即独自踏上大路。

他可没有时间逗留,如果前方混乱,则说明娜塔莉也不安全,更需要抓紧。

走到下午,亨利隔着很远就看到一座小渔村中,四处升起浓烟。

隐秘靠近后,亨利听到了四处传来哭喊声,辱骂声,以及强暴的声音。

亨利看到远处停着一条飘着斜十字旗的长船,便知这里遭到了海盗的洗劫。

也许亨利怕山贼,但他不怕海盗,于是走入村落。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边缘的一处木板房外,透过空隙,发现紧闭的房屋内,有一人埋伏在门后。

就这儿了。

亨利捡起一把长干稻,来到门口,一脚将门踹开,然后将稻草伸进去。

“呀啊!”

一声用力的喊叫,随着一同斧头从门后的死角挥下,将稻草砍断。

握着斧头的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伎俩被识破了,他惊恐地与亨利进行一次对视。

亨利扔掉碍事的稻草,在男人拔出嵌入地板的斧头的瞬间,亨利将男人踢翻。

捡起掉落的斧头,亨利将门关上。

男人跪在黑暗的屋子里,磕头求饶:

“老爷!不要,别杀我!”

“这是哪?”

“鳕鱼村,这儿有安森特大陆沿岸最密集的鳕鱼群。”

“会有士兵来巡逻吗?”

“这是两位男爵领地的边缘,他们只会在收税期来,其他时间对村子不管不顾。”

难怪,亨利心想,我就寻思这些海盗怎么如此优哉游哉。

海盗从来只会一种战术,那就是闪电战。

在戍守察觉前似雷天降,抓紧掠夺物资,并在增援抵达前如烟散去。

他们本应将女人抓上甲板,而非当街拉锯,这实在太过反常。

如果他们事先知道没有增援,倒能解释得通。

亨利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他马上询问心中迫切:

“这五六天,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姑娘来到这里,个子不高,身材苗条。”

“姑娘?老爷你没有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亨利将斧子伸到男人的脖子前。

“老爷!别啊!我只是在想,若是只有一个小姑娘,绝对走不到这儿,上主啊,请保佑她没有被卖进妓院。”

“那类似的人呢?”

“唔……倒是有一个小子来过……”

“小子?”亨利皱起眉,“你确定他是男孩?”

“我愿意拿我老婆一个月的睡觉权打赌,那绝对是公的,我和他说过话,如果是女扮男装,我肯定发现得了。”

亨利眼神中盈满失落。

线索断了。

他原以为那个矮个子是娜塔莉,但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是个小子!

小子……

嗯?

亨利快速回忆,在脑海中整理信息。

旋即用掌心重重拍响脑门,暗自咒骂。

馆长骂得没错,我真是个榆木脑袋。

娜塔莉在房间留下的东西是她的头发,但为什么偏偏要留下这个?

因为不想让人看到她的长发,这说明她不愿被人发现她是个女孩子。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向人打听某个“女孩子”的动向,而是该问“小子”!

娜塔莉和她妈妈常常练习化妆,她们男扮女装的技术高超到旁人难以分辨出来。

可惜亨利对正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的胖女人不感兴趣,否则眼前的男人当真要寂寞一个月了。

亨利想给自己一巴掌。

还好,他感觉自己目前没有跟错方向。

“那小子去哪了?”

“三天前有一艘贸易船在村里停靠,他登了上去。”

“船往哪个方向开的?”

“南下。”

亨利收好斧子,起身走到门口。

离开前,他留下忠告,充作情报费:

“运气好,发泄完的海盗对你的老婆没有兴趣,老实把钱财上交,保住性命应该不难。”

亨利走出屋子,不再躲躲藏藏,径直走上村子的主干道。

既然娜塔莉登上了船,亨利必须搭船才能追上。

而眼下,村子里正有条船!

他一手提着斧子,暴露在海盗们的视野当中,闲庭信步地迈向那条船。

很快,就有海盗注意到了他,拿着武器围了上来。

“小子,找死吗!”

远处搭弓的人愉悦地笑着。

亨利停下脚步,大喊:“虾米退潮,章鱼扬帆。”

那人脸上的戏谑散去,表情严肃起来:“哪河哪江?”

亨利不动声色,重复一遍:“虾米退潮,章鱼扬帆。”

海盗们嘀咕了几句,分出一人跑开。

片刻后,一个胡茬黑白相间的精状的中年人,被领到了亨利对面。

他没有任何征兆地、对准亨利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亨利立即倒地干呕。

亨利庆幸短时间内没有进食,并立即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这时,那人才问:

“你找我?”

“你是这儿的头儿?”

“是。”

“我要加入你们。”

他笑了:“别以为会几句海话就能把自己当回事儿,站在这儿的哪个不会?”

“我叫亨利·吉哈诺·潘沙。”

对面的人眼神顿时浮现惊讶,旋即眯眼微笑:“没想到乔基姆还留了种。”

“你需要我,”亨利冷冷地说。

“我的船上不缺虾米,”

那人裂开嘴,露出上颌残缺的尖牙和前磨牙,

“但能使唤一个吉哈诺,想想还挺有趣的。”

亨利松了一口气,强装镇定比想象中要累人得多。

但还没有结束。

他仍需迈动脚步,穿过由锋刃和箭头构造的蛮横之路。

经过章鱼时,对方说:

“别打歪主意,否则拿你打窝。”

入夜前,船起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