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留通村坐落在白洋淀的北岸,据我奶奶说,在毛主席没有下命令领导大家修筑白洋淀得大堤之前,我们村得庄稼是十年九涝。每年到了夏秋交接得月份,就到了白洋淀得汛期。有的时候刚好赶在秋收之前。
听我爷爷说过有一年,他在地里种得高粱,眼看就要成熟收割,淀里就涨了水。幸好高粱穗还都露在水面之上,无奈只能撑着船,拿着镰刀,去收割露在水面之上得高粱穗。一边在船上干活,一边庆幸自己种得高粱,因为自己地周边种棒子得人家,基本已经绝收,水位早已经没过了棒子秧的尖,泡在水下的棒子,几乎没有采收的可能了。即使过些天水位下去,棒子估计也已经泡烂没法再食用。
他讲到这件事得时候,我脑子里总能呈现出,他一个人清早撑着船,在雾气蒙蒙的,浑黄的水面上穿行,又用船篙固定住船头得纤绳,或半跪在船头,或站在船仓里,倚着船梆,弯着腰,手握镰刀削割高粱穗得情形。水火无情,汛期的洪涝,总是给生活在淀边得农民带来不少得麻烦。
村里的地地势有高有低,离着河道或者淀边远一点的,地势高一些。而在河道边或者淀边的地,明显的要低洼很多。地势高一些的还好,如果是在水边的低洼地带,更是往往面对更多的困难。村里有多一半的地都是在水边,我家也有。
我爷爷他们兄妹是三个人,我爷爷是大哥,下面是两个妹子,大妹嫁到了不远的南辛立庄,最小的妹子则嫁到了TJ市里。大哥和老妹子年龄差了十几岁。
我爷爷和奶奶结婚的时候,我的两个姑奶奶年龄还都不大。尤其是我的小姑奶,年龄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那年的秋天,淀里的水位又涨了,正是自家地里的棒子马上就要到了收获的时候,实在是让人腻味的事情。幸好水位不是太高,刚过了脚踝。无奈之下,这种情况下,只能提前趟着水,把还没有完全棒子收回来。时间长了,棒子的根系被水泡烂,必然会倒伏,棒子一旦泡到水里,基本就是绝收,几个月的劳动成果付之东流。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能收回多少,就收回多少,就算不熟,也能当几天口粮。
那天见天气晴朗,我奶奶带着他的小姑子,也就是我小姑奶,去地里掰棒子。拿着大笸箩放在水上,提前用绳子把笸箩拴住,拉着当小船。她两个挽着裤腿,趟着水,在棒子地里穿行。还好已近中秋,没有了夏天的溽热,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棒子秧中间劳作。把棒子不管是否成熟,逐一掰下来,扔到笸箩里。脚下趟着水,干活有点困难,干的有点入神,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水位有什么变化。
两人正干的投入,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喊了起来,:“哈里边是谁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让两人一惊,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听出了是同村的一个认识的人,停下手里的活,回复了一声:“怎么啦,掰棒子呢!“
“还掰什么棒子啊?紧着家走吧,来了水了,一会你们怎么回去啊!紧着,别弄了!紧着家走!”显然对方也听出了我奶奶的声音。
我奶奶听了他的话,当时觉得没什么,心存疑惑,因为并没有感觉到脚下的水位并没什么明显的变化。等低头看时,才发现,脚下的水面已经涨到了小腿肚子部位,心里顿时一惊。心里想得赶紧回去,不然一会水再涨起来,可就坏事了。于是喊了我姑奶,收拾了一下东西,赶紧往回走。再看我姑奶时,水位已经快涨到了她的膝盖。
两人赶紧顺着来时的路趟着水回去,没想到一路上,水真的越来越深,来的时候水位刚过脚脖子,现在已经没过膝盖,走起来已经十分费力。而我姑奶奶,年龄小,水已经到了大腿部位了。
两人有点慌,更是抓紧往回走,可是随着水位的升高,两人越走越费劲。这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呼喊他俩的名字,抬头一看是我爷爷的大哥,撑着船从远处过来。离着老远,喊他俩。两个人听到呼喊,赶紧答应。我大爷爷听见他俩,赶紧撑船过来,先把她们逐一拉上进船仓,又把笸箩拖拽到船舱里,然后迅速把船往岸上撑去。交谈得知,是刚才和她们喊话的人,在回去的路上见到水越来越深,到了岸边正好碰到我大爷爷,告诉了她俩还在地里掰棒子的事,提醒他来接应。
撑船走了一会,就到了河口,只见河水已经奔腾开来,水流巨大,已经冲击的船根本没办法前进。我大爷爷,直接架上了棹,使尽全身力量摇着棹,顶着水流,往岸边划。可是拼尽全力接近岸边的时候,就又被冲了回来。反复几次下来,精疲力尽。
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岸上有同村的人,早已经看到,赶紧向这边叫喊询问,这边我大爷爷也向岸边的熟人呼喊求救。岸上人赶紧把不远处同村都聚集了过来,又不知从哪找来一捆十分粗的麻绳,把绳子一头绑上树枝,扔到水里,让水流把绳子冲到船边。这边我大爷爷捞起树枝,解开绳子后,又把绳子紧紧拴在船头的铁环上。
岸上的人早已经聚集了十多个人,大家紧紧抓住了绳子的另一头,等看到船已经被绳子拴住,于是大家一起发力,喊着“一二三”使劲把船往岸上拽。其他路过的行人,看到也都赶紧跑来帮忙。
船上我大爷爷,也拿着船篙,用尽全力的把船往岸上撑。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之下,船终于慢慢接近岸边。等靠了岸,我大爷爷,赶紧先让我奶奶和我姑奶下船,自己见她们两个上岸后,自己也跳上了岸,又在众人帮助之下,把船牢牢地固定在岸边的橛子上。
见人都已经救上岸,岸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我奶奶两人心有余悸,在我大爷爷的陪护之下,赶紧回到家中。和我爷爷等家人诉说了经过,家人见没有大碍,放下心来。埋怨他俩今天不应该出门,叫他俩不要再去管那片地里的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