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然有序的车流里,贺梦初坐在韩阿楚的红色大众副驾上,透过打开的车窗,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霓虹灯一排排向后延伸,路边LED屏里的红男绿女夸张地笑着跳着说着,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忙,面露疲惫之色。
韩阿楚一边开车,一边讲她今天掌掴的景镝峰的传奇故事,他是景皇集团的老客户,也是本市“虞美人娱乐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虽然才27岁,可是有两个标志性的特点让人对他过目难忘,一是他原本是学IT的,被人称为天才少年,读研期间,硅谷实习,前程大好,却突然回国创业;二是他从不避讳自己的野心,到处嚷嚷要在十年内,让全中国没有丑女。本市的美女们,都以能跟他有亲密接触而为荣。不过,坊间有传说,他是同性恋,因为很少听说他跟哪个女人有瓜葛。
今天他来这,是为公司找签约模特的。
贺梦初一言不发,直到车到了地下停车场,才突然开口问:你认不认识一个也在娱乐公司工作的,叫张建,也可能是叫“章健”的人?
韩阿楚回了句,张……建?什么鬼?这名字多如小草,到处都是。
贺梦初着重描述了下:20多岁、帅气、有钱、生物专科的。
韩阿楚白了她一眼:有病你去看医生啊。
两人坐电梯到了韩阿楚租住的两室一厅的公寓。这是最正常的打工族的租住房,墙挂电视机,旁边摆着一盆沾满灰的摇钱树盆景,几支干花在电视机的另一边。电视柜对面,深啡色的茶几,乳白色布沙发,土黄色靠枕,沙发上凌乱搭着几件色彩艳丽的衣服。茶几上有烟灰缸,里面有烟头。茶几下面,放着两支笔,一个笔记本。
韩阿楚歪在沙发上,边翻看微信朋友圈,边轻描淡写地说:微信圈做微商的,实在讨厌,屏蔽。你还记得高一的同学沈琳吗?生了宝宝,成了晒娃狂魔了,烦,屏蔽。彩梦园?一个香港男人,死了?梦初你知道不?彩梦园以前非常出名,很多香港男人在那里和大陆女人同居,转发微信的朋友说,这个香港男人心肌梗死……
贺梦初认真地听着,眼前浮现出在彩梦园看到的那一幕本不该看到的场景,嘴里却假装不在意地说:你怎么住这种破地方?
韩阿楚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蹭地坐起来:大小姐,我这可比不得你家,就这小房子,一个月房租都六千多了,全是我一分一厘赚的,血——汗——钱啊!丑话说前头,你要是住三五天,免费,上一个星期,最好自觉点。
贺梦初懒洋洋地倒在沙发上:你要是帮我找到张建,房租我全包了。
韩阿楚放下手机,拿起笔记本一边写字,一边说话:开什么玩笑?深圳一千八百万人,你叫我帮你找一个叫张建的什么鬼?哦,我懂了,你这是公主体验平民生活吧?得了,我也不收你房租了,你玩个十天半月的,走时送我一条爱玛仕围巾就成,你看,我已经截图了,就这款。
贺梦初深呼一口气:老楚,我郑重警告你,你打错主意了,从现在开始,我要靠自己养活自己了。
韩阿楚狐疑地盯着她,杀人还是放火了?
贺梦初隔着面纱,斟酌要不要告诉她实话。韩阿楚比贺梦初大两岁,性感迷人,是个超级财迷,不过绝对是个讲义气的好姐儿们,当年为了男同学偷掀贺梦初口罩的事,她拿着板凳,追杀男同学在马路上整整跑了三个小时,直到对方求饶,哭着答应请吃一个月烧烤,才算是了事。她虽是家里的独女,父亲也开了家公司,经济条件不坏,但父母从不娇惯她。专科也只读了一年,就出来混社会了,她老是说她想当网红,但时运不济。多次打电话蛊惑贺梦初,要她出来见见世面,都被拒绝了。贺梦初家里从来不缺钱,跑出来打工?有病啊!现在,自己竟然灰头土脸地来了,真是山不转路转哪!
韩阿楚放狠话:你不说实话,就给老娘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