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钱挥动狭刀劈出气浪,想将束缚住茧蛹的蛛丝斩断。
不曾想,反倒惊动到在蛛网上歇息的蜘蛛,绚丽多彩的蛛丝涌向火焰。
主要战斗乃是红蜘蛛!
与朱红同属一类的红蜘蛛,和吐出来的蛛丝皆不畏惧火焰。
且未被火焰牵连的蛛网主动断裂,让熊熊烈火很快就不得不偃旗息鼓。
那个茧蛹连接四面八方,与无数条蛛丝形成链桥,牵一发而动全身。
窥见侵略者来犯,无数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在洞穴内产生、回响、放大。
既然已经惊扰到对方,李榆钱就不必多此一举掩盖声息。
狭刀铿锵出鞘,尖锋飞舞,「芒」花绽放,锐不可当的气势直上天盖。
轻薄的蛛丝和细碎的血肉,仿佛漫天白雪从天上纷纷飞落。
璀璨的光芒下,李榆钱刻意操控刀光朝茧蛹周旁晃动。
几息过后,效果出现,茧蛹颤抖,倏然失去支持力从壁顶摔下来。
但并未完全落地,仍有一根小腿粗大的蛛蔓牢牢捆在茧蛹上方。
李榆钱持刀斩出,却犹如握着木棒砍在弹性极好的海绵上。
狭刀表面极为光滑锋利,削铁如泥,此时居然若陷入泥潭中难以拔出。
费力收回刀刃,乍一看,蛛蔓上只留下三分之深的痕迹。
数不清的残肢血肉如大雨倾盆,且这个趋势还在不断增大。
阵阵反胃的恶臭充斥洞穴,又好似有生命力一般直灌七窍。
李榆钱能拦下落下的残骸,却没有手段屏住呼吸,或是切断气息传播。
得亏有「术」「芒」的强大穿透性,否则就目前积攒在脚下的蜘蛛,都够他一刀刀砍个半炷香。
令人越想越意乱的是,如此庞大的数量,可能不足存活蜘蛛的千分之一。
它们繁殖的地盘是整个山脉,而且几乎没有一个数量上可以媲美的天敌。
洞窟七精怪的群落数量倒是足够庞大,可它们居然不捕食蜘蛛。
李榆钱知道,它们属于杂食类生物,上至鸦鹫,下至荒草,几乎没有它们啃不下的倔东西。
可它们却好像被设置了某种规则——必不食用不计其数、肉质丰大、攻击性极弱的七彩蜘蛛。
这样的环境,它们真的能进来?就不怕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仔细观察四周,也不像许久前发生过激烈争斗的模样。
微一思斟,由蛛丝形成的茧蛹,已经被他用狭刀削下厚厚一层。
李榆钱看着眼前的黑影,不符合洞窟内任何一种精怪,十有八九是人类。
从袖口内拿出一瓶药剂,摇出几颗补充气血的药丸一口气咀嚼吞食。
从洞窟出来之后,先是与鸦鹫战斗,又出击警告地下不明生物,旋即又抵挡这些数以万计的蜘潮。
多次催动窍穴的气血消耗巨大,期间都没有任何能量补充,只能使用朱蓝给予的气血药丸暂时应付。
大约五息,李榆钱终于将部分茧蛹切出到稀薄的程度。
抬手直接将最后一层蛛丝扯下,一张似曾相识的人脸倒映在他的瞳孔内。
一阵剧烈的头痛突如其来,伴随着皮肤上涌现出火辣的炽热感。
血液急流,心脏砰砰直跳。
竟然在这个时候发病?!
李榆钱心底痛骂一句,收刀回鞘,身形狼狈地冲出洞穴。
好在这些蜘蛛没有追出洞穴,他刚出去就撩起衣袖检查皮肤状况。
明明先前主动损伤自己都没有发病,而且此次蜘蛛还没有伤到他。
为何就发病了?
惨白的皮肤上,一个个斑点血洞狰狞可怖,刺眼的青烟从伤口滚滚冒腾。
头痛……人脸……
是因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人脸!
顶着脑袋肿痛,李榆钱不断搜索自己的记忆,不放过任何一个偏僻角落。
他向来偏执,只要有疑问的地方,一定要刨根揭底。
更何况如今正身处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境地,容不了马虎。
「“李哥,我是林二啊,你怎么了?”」
「“竟然还有挺多人,香火昌盛,说不定这七仙庙真的灵验。”」
「“李哥,分头行动,我去那边,你去祈求几个祛病符、平安符。”」
「“咳咳,你都是有妇之夫了,当然不知道寂寞,可怜我还是一个人,祈愿下今后姻缘怎么了?”」
脑海本来空缺的地方,一段消失的回忆浮现出来。
其他与之有关的回忆,此刻也随之变得异常的清晰。
李榆钱恍然大悟。
原本以为是时间过去太久,而事情又没有很深刻,才逐渐遗忘。
没想到,居然被某个东西偷走了!
那个所谓交易疾病的东西!
他的甜头,根本就不是无条件给予,而是单方面用他的记忆来交易。
要不是偶然再次撞见林二,恐怕这段记忆将永远被埋藏。
李榆钱握紧狭刀,走向洞穴入口。
林二的脸看起来还算平滑,四肢健全,有一定小概率还活着。
无论有多小,他都必须去验证,否则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但他返回到洞穴附近时,却惊奇发现,那些雪白的绒羊竟拥挤在入口处。
真是疯了!
羊吃蜘蛛,蜘蛛也吃羊。
可里面是蜘蛛的地盘啊。
它们攻击性弱,不代表没有,数不胜数的蜘蛛一只来一口蛛丝,憋都能憋死这群贪婪的捕食者。
李榆钱深呼一口气,猛地助跑跃起,再踩在绒羊的脊背上,一鼓作气冲入洞穴之内。
困着林二的茧蛹已经被拉回头顶,状况远不如此前宁静,蜘蛛与绒羊你来我往相互吞噬。
凭借主场上数量的巨大优势,蛛潮显然要更胜一筹。
李榆钱拔刀出鞘,随即催动窍穴中的「术」配合攻击。
璀璨的刀花乍现,每一次摇曳直上,都带起一串绚丽的光弧,宛若划破夜空的流星雨。
方才编织好的蛛丝轻松切断,仍然只剩下那根粗大的蛛蔓顽强抵抗。
李榆钱边操控于半空回旋的刀芒拦截来袭的蜘蛛,便持刀贴合到茧蛹上沿着空隙处切割。
虽然蛛蔓韧性极强,可只需重复劈斩同一处,终会完全斩断。
但时间不允许。
另外一种方法,则是从蛛蔓与林二脑袋之间的空隙切割。
这方法可行!
李榆钱切割到将近中央的部分,已经能依稀看见那道狭小的细缝。
还有一半!
散落在空中的「芒」势渐弱,已不能拦截住全部如潮水般涌来的蛛潮。
可李榆钱不能拔出狭刀,一旦这么做,惯性压力加上蛛丝的粘稠,会让切割出来的痕迹再次合上。
还有四分之一!
许多蜘蛛落在他的身上,开始啃食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