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营帐之中，李云面色凝重的翻阅着宁汪洋派亲兵送来的情报。
白日的酒席，称不上不欢而散，虽然宁汪洋拒绝了他的大胆提议。
但现在细想，宁汪洋不答应才是正常人的做法，他太过想当然。
“那就赌上这条命，看看我到底是龙是虫。”
手指轻抚过情报上写明的一个草原部族名字，李云脑海中快速构建作战计划。
从开原城要不到骑兵，那就向草原部族要。
开原城面对的是喀尔喀部和数十个小部族的联合进攻，前者会驱赶后者先进攻，消耗开原城和周边屯兵城兵力，然后大举进犯。
这些小部族因为弱小，不得不听从喀尔喀部的命令，怨恨只能藏在心底。
因为只有将这些小部族兵力全部集中起来，才能和喀尔喀部对抗，而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能让他们联合起来的人。
李云要做这个人，也必须做这个人，才有可能实现他来辽东镇的目标。
轻呼了口气，将记下的情报一张张焚毁，李云上床躺好，双手枕在脑后，久久难眠。
数日后，距离草原大军来犯还剩五日，李云独自一人，牵了紫电悄然离开开原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去哪，只知道他朝着草原方向去了。
只有宁汪洋得知此事后，心中隐隐有一个疯狂的猜测，但很快就自我否决，认为这个猜测太天方夜谭。
但他心中却隐隐有一丝期待。
摇了摇头，收敛心绪，翻开面前的战功册，宁汪洋提笔凝视良久，才着重落笔。
李云·功满骑都尉……
…
…
大军抵达前，斥候打得热闹，如今这片辽阔天地中，却寂静肃杀得可怕，只有随风摇曳的干枯草叶，发出阵阵沙沙响声。
两日前，李云踏足了这片草原，靠着师门传承的观星术辨别方向和已知情报，找到了他此行第一个目标，西西可雅部。
西西可雅部是一个总人口六百人的小部族，扣除经不起长途跋涉的老人孩子和留守的兵马，此行来了两百多人，男女皆有。
但骑兵，只有不到五十人，这已经是西西可雅部拼尽全力凑出来的所有马，还不全都是合格的战马。
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地方，贫富差距都大到让人难以想象。
喀尔喀部竭尽全力，虽然质量参差不齐，却可以凑出数万骑兵，西西可雅部却只有几十。
此时的李云依旧穿着他的校尉甲，只不过外面套上了一层灰袍，头上戴了一顶斗笠。
如果不是紫电身上挂着的流星弓和破军槊，倒像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浪人。
牵着马，李云无视营地内士兵的怒吼质问，闲庭若步靠近。
下一刻，两支利箭射来。
李云没有闪避，也没有任何格外动作，依旧朝前迈步，然而利箭即将临身之际，突然好似击中了一层空气屏障，直接崩飞。
这一幕让营地里跑出来的士兵们目瞪口呆。
有不信邪的人，再次搭箭挽弓，然而结果依然，且因为离得更近，让所有人都看得比第一次更加清楚。
“天神卫士……他是天神卫士！”
“他是长生天座下卫士，他不是人！”
惊呼声引来了更多人，随着马蹄声临近，营内有骑兵冲出，手持弯刀，冲锋杀来。
借着冲锋马力，锋刃霜寒，拖出一道长长刀光，直袭李云头颅。
轻笑一声。
下一刻，李云动了。
他抬起了手，快得不及眨眼，后发而至握住了骑兵手腕，紧接着直接将他拽下了马，重重砸在地上。
不过李云没有下杀手，甚至救了他一命，让他只痛不伤。
眼神都没有多留一个，李云继续前行。
西西可雅部的试探也在继续，这一回是四骑，分别从四个方向冲杀而来。
轻呼一口气，体内先天之炁汹涌运转，斗笠下的表情，前所未有严肃。
单掌翻转，大量先天之炁在掌心凝聚，斜瞥了一眼侧面来袭的骑兵后，毫无征兆，猛然出掌。
炁本无形，但搅动空气，却是形成了一个隐隐约约的透明大手印，看似缓慢，实则瞬息印在来袭骑兵和战马身上。
砰！
一声闷响，骑兵直接连人带马被轰翻，翻滚出数丈远。
如果说利箭自动崩飞，还不足以震慑西西可雅部的族民，这隔空轰翻冲锋骑兵的一幕，立刻击碎他们的抵抗心理。
其他三个方向的骑兵立刻勒马急停，悠长嘶鸣中，不远处营门口聚集的人，突然成排跪下，口呼长生天。
呼声开始零散，随后越来越整齐，最后竟透着一股虔诚朝圣的味道。
李云放缓脚步，平复大量先天之炁消耗后的空虚感，微微抬头，看向了人群最前排，一个装扮像是族长的中年男人。
“谁是族长？（蒙古语）”
年轻的声音让族长愣了一下，随即麻溜抬起头道：“我是，尊敬的长生天座下天神卫士，我是西西可雅部的族长阿古达木。”
“都站起来。”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直到李云用不耐烦的语气重复一遍后，才立刻慌乱起身。
这时候先前被打倒的两名骑兵，也都和其他几人一起跑来，见面就一溜烟跪下，磕头请求恕罪，直到李云说饶恕他们，方才肯起身。
“阿古达木，还有所有人，抬起头看着我。”
“尊敬的天神卫士，您有什么指示吗？”
李云没有言语，只是将斗笠摘下，长袍掀开，露出底下明显大顺风格的校尉甲。
众人发现他是个汉人，还是个汉人将领，纷纷惊讶不已，下意识后退。
但场中有一人未退，那就是族长阿古达木，他的姿态依旧虔诚恭敬。
“你不惊讶我是汉人？”
阿古达木闻言上前做了一个李云看不懂的礼节，躬身道：“长生天庇佑这片天空下所有信仰他的子民，无论是蒙古人，汉人，色目人，女真人，又或者鞑靼人，神平等爱着世人。”
“我可没承认我是天神卫士。”
李云意味深长的看着阿古达木，宗教是人统治人的一种权力形式，往往底层教众最虔诚，宗教高层最无信。
阿古达木被李云锐利的眼神所刺，下意识低下头。
“不，拥有那种力量的您，一定是长生天派来的天神卫士。”
紧接着阿古达木朝着李云再次跪地，以他们叩拜长生天的礼仪姿势拜倒，其余原先后退的族民，也都纷纷回来，跟着一起叩拜。
看着一个个族民眼中发自内心的崇敬眼神，李云没想到事情会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阿古达木的默契协助，他们之间可是第一次见面，这个男人不简单。
“阿古达木随我进帐，我要对你进行神启。”
李云适应得很快，一脸淡漠越过众人，进入营内中心最大的帐篷，阿古达木紧随其后，其他人则停在原地，目送他们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