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五十四。
头好痛。好像做了一场好长的梦。
“前方到达子土镇,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是火车上普遍的那种。
透过碍人视线的刘海,看到旁边坐着一位少年,印象中似乎认识他。这大抵是车厢头部的位置,不知为何与后面隔了一道帘子。
“醒啦?起来陪我打游戏。”他见我有了动静漫不经心地说。
“请问我说我们要到哪里啊。”
“啊?你睡傻了吧,学校组织出游到广州......”
可能是真睡傻了。记忆中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最早好像只到高中的入学仪式,之后关于我自己的也都是一片空白,我只知道我叫莫非。
“哦哦。谢谢”呆滞地回复了在打游戏的那位少年。
“不是,你什么情况?真傻了?”他倒是放下手机,满脸疑惑地看着我。“靠,又死了。”又赶忙拿起手机。
火车慢下来了,最终停在一个小站台边。
“子土镇已经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检查个人物品,有序下车,小心车辆与站台间空隙......”
看向窗外,这站台真是老旧不堪。又向后看去,后面车厢的车门中走出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很是纤细,在风中仿佛能飞起。最关键的是......白色长发。好熟悉,在哪见过来.....是一场梦里吧好像。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随即那身影消失了,我一直全神注视着的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看错了吧。
匆匆便往车门走。
“你干嘛去?”
“出去透透气。”我头也没回。
......
奇怪。这么小的站台空空如也,看来真是看错了。
身后火车的提示音响起,我要赶紧回去了。
可转头后,唯余空无一物的轨道了,那火车也已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只是一转身。
但确实是无声无息地,甚至说前一秒眼中余光都已经看到那火车尾部了。但就是消失了。
尽管不合常理,但当务之急是联系上老师。想拿出手机却想起落在车上了。
唉,那便无计可施了,只能先等,等哪个人发现我吧,刚刚不是有个跟我搭话的人吗,我没上车他绝对知道。
其实心中并没有多少慌乱,被丢下这种事不过小事。可凭空消失的火车,和同样凭空消失的少女似乎才是值得恐慌的事。
对,少女,这样看来刚不是看错了,毕竟这么大一列火车都能消失。
又四处走了一圈,同样没有发现。
“啊!蛇!”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宁静。
还没转过头便感觉一股强大的推力。
随即脸仿佛埋入了什么东西之中,两边挤压着,很软,还有一股幽香。
这站台与轨道间仍有不矮的落差,当察觉到扑上来的是一个人,便赶忙伸手搂住,让她的头埋在我的怀里。
是为了减少冲击,我可不是那种人。
这铁轨凹凸不平,两个人的重量加在我自己身上,真是险些骨头都要摔断两根。
不过起身后看到这正是那位白发少女,似乎值了。不对,还能多撞我几次吗,我愿意!
仔细审视了一下,越发感到满足。她虽然只是身着普通的高中校服,但稍稍紧身的白色衬衫却能衬出完美的身材,胸口处的凸起带出了周围的褶皱,又遮不完全。短裙与过膝黑袜又显出活力。有些肉嘟嘟的脸蛋很是可爱,天使般的容貌真是与身材有了些许反差。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鞠躬。
“先上去,不被摔死也要被火车压死了。”捂着快断的腰,想先爬上站台。
“哦,哦。”她有些慌张的样子更可爱了。“可是上面有蛇。”她又想起为什么会掉下来了。
“怕蛇还是怕火车啊。”两手使劲一撑,靠着脚下一双钩子的摩擦艰难爬了上来。
不远处地上盘踞着一条小蛇,一旁一位大爷已经用钳子制服了。
“怕蛇......哦哦,火车。”她赶忙到站台边,可那站台可是比她还高。
我并非臂力惊人之流,于是只能再跳下去,让她踩着我的背上去。
“好了没啊,好沉。”我原本就已带伤的老腰又受重创。
“哪里重了啊,再等一下。”她踩着我的背四处观望。
“快点......啊。”我不经意间向上看去......白的,嘿嘿。我发誓真不是故意的。
她直到看到蛇已被擒获才放心上去。我也赶紧跟着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好像是按下暂停,她现在又继续着刚才的道歉。
“没事。”我偷偷对她指了指一旁的大爷。
“哦对,谢谢,谢谢.....”她只是转了个身子又继续鞠躬。
“这位爷爷,请问这里的管理员在哪里。”我想起正事。
“我就是,咋了。”那大爷在笑眯眯地打量着女孩,被我这么一问有些不耐烦。
“刚刚那列火车是什么情况。”她接上话题,这也证实了她与我情况差不多。
“什么火车,两三周没火车来了。”大爷有些奇怪道。
我和那少女对视一下,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那我们怎么到这里的?”她反问道,有些着急。
“我哪知道,别拿我这老爷子寻开心了。”大爷拎着装蛇的袋子回到了一旁的一个铁皮小屋。“你看那,这两天不会有火车。”
我们跟上,看到了电脑里的车次安排,一片空白。
“怎么会。”少女紧盯着屏幕,但从这空白中看不出什么。
“那手机能借我们打下电话吗。”我问。
“给你,在门口打啊。我刚买的最新的呢。”大爷递出手机,但款式是六年前的。
奇怪。刚买的?可能小地方会有一些过时吧。
来不及顾虑这些,几乎把能想起来的所有电话都打了一遍,可没一个能够接通。
我把手机递给少女,也是一样。
“谢谢。”我还给了大爷。不经意间注意到大爷有些猥琐的眼神在看着少女。
“走吧。”有些不详的预感便想叫她走。
“去哪?”她有些不知所措,还愣在原地。
牵起她的手,把她拉到一边。走到离站台有点距离的地方停下了。
“你干嘛。”她有些生气。
“那人不太对劲。”我解释道。
“我看你更不对劲。”
“好歹还是你救命恩人呢,就这么不信任我。”
她没再说话,该是相信我了。我们找了一个树边干净些的地方坐下。
“没事的,车上这么多人有人发现我们不见了会来找的。”我看到她眼中仍满是焦虑,便安慰道。“现在再急也没用了。”
“早知道了,哼。”她倒真的放心了些。“你是哪一级的。”
“我啊,高二的。”
“那我还是你学姐呢。嗯?不对。”她忽然转过头来,“就说看你眼熟嘛,以前去社团见过你。”
“是吗?可能吧。”我并不记得。
“什么叫可能吧。”
“我有些忘了,是什么社团。”我闭上眼睛无意地回答。
“是......是,好像只记得见过你。其他关于自己的忘了好多。”她有些怀疑了。
“你也是吗。”我猛的睁开眼睛。
她不再回答,空气又焦灼起来。这一切绝不平常。
“没事没事,有时候少记得些东西也好,慢慢就想起来了。”先安抚好学姐的心情吧。
仍没应答。
“话说你平常不怎么讲话吧,没想到私下是这样的。哈哈。”过了好久她转移了话题。
那笑很勉强。
“不用勉强的,这些没用的记忆我不在乎。你别害怕就好。”我答道。
“好吧。”她的语气又低沉下去。“那先认识一下吧。我叫晓筱,破晓的晓,和......反正你也不认识的筱。”
这自我介绍真是潦草。
“我叫莫非,就是常用的那两个字。”
似乎这自我介绍更潦草。
又是一阵沉默。
这里风景很好,可碍事的刘海挡了我大片视野,于是不自觉地去拨弄头发,真像一道帘子铺在眼前,也没有经过什么精心的打理,纯粹是野蛮生长。
“你在干嘛?”学姐看向我。可能是动作有些滑稽吧。
“头发有点碍事。”我不免转过头去。
“我来吧,看你笨手笨脚的。”
她向我这里靠了靠,伸出手。我也只好把头转回来。
即将碰到我的瞬间她又停下了,隐隐又看到她小脸微红,“哼你要是敢出去乱说小心我打死你。”
“切,谁在乎你啊。”
“你,你,我不帮你了。”
“好好好,姑奶奶我开玩笑的好吧啦。”
虽是说着,但她却又动起来了。第一次感受到女生的温度,真是令人窒息啊。为了不流露出自认为的那种下流眼神,我只能赶紧把眼睛闭上了。
她只是简单帮我整理了一下,原先散在外面的头发别到耳后,但仍有一簇垂在眼睛中间。
“这样还像个人嘛。”她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