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公园失踪案⑸

四队一行人兵分两路，赵科志带着巫念风和李苒去找王志刚。另一头，刘霄广、楚蓉和白琳则负责去森林公园抓捕路洁。

天边有乌云聚集，水墨画般深浅不一，凉风吹起街边的落叶在空中打了个卷儿，又轻轻飘落下来。

要下雨了。

刘霄广他们到森林公园的时候，有一股子大风刮了起来。公园里多的是树，它们在大风里张牙舞爪着，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树叶一片接一片落下来，掉在地上，声音干脆。整片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已经遮住了太阳，阳光只在云层纤薄处透出一点点亮度，不过很快也被乌云严丝合缝地遮住。

眼看要下雨，公园里游玩的市民都陆陆续续走出公园要回家去，三人逆流而行的身影格外突出。

刘霄广一边走，一边拨通公园负责人周饷的电话，确认今天路洁在岗，只是公园那么大，不知道她具体在哪个位置。

幸好公园统一的保洁服颜色还算鲜艳明亮，加上游客越来越少，三人很快就看到了正在掏垃圾桶的路洁。

凌乱卷曲的头发，佝偻的腰，机械的动作，日复一日地清扫垃圾、落叶和厕所，这样的人物放到人群中，真是毫不起眼的存在。

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保洁员，会是手染鲜血的嫌疑犯。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三人各自分头行动，从不同的方向向路洁靠近。

刘霄广是个纯正的东北汉子，长得人高马大的，又长年撸铁，腱子肉练得结实，故许多次抓捕任务，尤其是面对危险的犯罪分子，他都是冲在最前的主力。入行近十年，贩du的、持械的、挟持人质的，他都抓过。

要不是赵科志他们已经在路洁面前露了脸，怕引起注意，这抓捕一个中年妇女的活路是用不着他带队来干的。

迈着一双大长腿，刘霄广迎面向路洁走去，到了她面前，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出示：“路洁对吧？我们是长宁市公安局的警察，我们怀疑你和厉萱萱被害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见刘霄广来抓她，路洁看起来并不惊讶和紧张。她没有跑，也没有任何狡辩，仿佛早有准备似的，只紧闭双眼，抿抿嘴唇，伸出手，任由冰冷的手铐将自己的双手拷住。

三人顺利地将路洁带到了车上，刘霄广将这边的消息报给了赵科志。

赵科志这边就没有这么顺利了。据调查，王志刚目前在一家品牌饮品的仓库工作。但当三人找到这仓库时，看着里面忙来忙去的几个人，没有发现王志刚的身影。

倒是瞧见了陈藏，案发时拖过厉萱萱的那辆电动三轮车的主人。

彼时陈藏正忙里偷闲蹲在墙角，手指夹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见有警察朝自己过来，他站起身，将烟捏在手里，胡子拉碴的嘴露出一笑。

李苒打小就讨厌香烟，讨厌烟味，以及吸烟的人。丝丝缕缕烟味儿飘进鼻子，她不禁皱了皱眉，挥手扇风。

出示了证件，赵科志开口问有关王志刚的情况。

陈藏口中描述的王志刚的形象，与草坪上脚印主人的形象高度相似，当晚也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据陈藏的回忆，厉萱萱失踪那天，王志刚借口说自己的电动三轮车坏了，所以自己就答应了将自己的车暂借给他用。当天下班时，王志刚就把车开走了，到了第二天上班时将车还回来的。

这件事陈藏记得很清楚，因为王志刚将车子开回来还给他的时候，他发现车子异常的干净，原本粘了层薄灰的车身变得一尘不染，特别是后备车厢简直就像崭新的，连轮胎上的泥土都少了不少。

原本陈藏还觉得王志刚这人能处，懂得爱惜别人的东西，再有下回还会借他。可是现在，看着面前三个警察，他觉得大事不妙。

尤其听到这辆车可能是作案工具，陈藏的脸哗一下就白了，指间的香烟掉在地上，抖落好些烟灰。

李苒眼疾手快一脚踩灭了烟头。

陈藏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巴掌重重拍在大腿上，嘴里直念叨：“哎呦！他今天没来上班！他是不是要跑了！他拿我的车干了这么一档子坏事，两腿一撒就跑了，我这车怎么办啊！”

赵科志神色立马严肃起来：“那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哎呀他哪有家啊！我只知道他自己租的房子住，但不知道在哪里。”陈藏的脸色垮了下来，因为情绪激动，急得脸上皮肉颤抖，“哎呦我都活了快半辈子了，怎么还能摊上这种事儿呢你说说！警察同志你们一定得替我讨个公道啊！我这好好的一车，才买没半年，好心借给他，怎么就和sha人案扯上关系了……”

简单安慰了下陈藏，几人又去问其他人关于王志刚的下落。问一圈下来，由于王志刚才工作没几个月，性格又有点孤僻，无一例外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王志刚的户口在隔壁市，但他究竟逃去了哪里，暂时还不好说。只能先试着调取周围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拍到他这几天的行踪了。

开始有丝丝缕缕的雨落下来，绵密如丝线，不一会儿就淋湿了地面。

收集了监控，将电动三轮车作为物证扣押，几人驱车回了局里。

愈下愈大的雨使下班高峰更显拥挤，每辆车几乎都是龟速前进。滴滴答答的雨声和车辆鸣笛声混在一起，颇有混乱交响乐的感觉。

几人回去时，已经算是下班时间了，但路洁已经被带回局里，四队众人还得加加班把审讯工作做完才行。

审讯室里，刘霄广和巫念风坐在电脑桌前准备询问，赵科志和李苒则在外面盯监控。

路洁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混浊显露疲态，头顶的灯光照得她的头发愈发银白。她今年也就五十多岁，但不知是不是常年干粗活的缘故，从样貌上看，属实显得更加衰老一些。

一切准备就绪，开头就是一些寻常的身份确认，之后刘霄广拿出厉萱萱的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路洁只瞥了一眼，立马偏着头，露出鄙夷的眼神，轻笑一声：“呵呵，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识。”

她上身前倾，伸着脖子，盯着刘霄广：“就是我sha了她，我一点都不后悔！我一点都不后悔！”

当她说到最后那几个字时，每个字仿佛都是咬紧了后槽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来的，像是一个个尖锐的铁钉，死死地钉在木板上。

一上来就交代的嫌犯可不多见，刘霄广不理会她的情绪：“这里是警局，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问你，7月7日晚上21：50分，你离开公厕之后，做了什么？”

路洁将后背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长舒一口气：“警官，你成家了吗？有孩子吗？”

巫念风严声提醒：“路洁，这个问题与本案毫无关系，你只需要老实交代你的犯罪行为，不要扯东扯西。”

路洁上下打量巫念风，冷笑道：“你还年轻，警官同志。想必你还没成家，还没孩子。你当然不会了解，一个母亲可以为自己的孩子做到什么地步。”

路洁的眼珠漆黑，眼中仅存的一点光亮也暗淡了下去。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向刘霄广和巫念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两个白痴一般。

“为了孩子？这就是你sha人的动机吗？”刘霄广淡定地看着路洁。

“对！为了我的小洁！为了我无辜可怜的小洁！”路洁突然激动起来，她拍案而起，大口喘着气，胸口随之起伏。眼睛大大地瞪着，能看见她眼球的灰青色暗沉和红血丝。

巫念风立马上前呵斥：“坐下！老实点！”他伸手将路洁按回座位，将挡板固定好。

此时的路洁就像是得了失心疯，她趴在挡板上，双手紧紧攥成拳，肩膀一抽一抽开始啜泣，期间又伴随着不甘的低吼和喊叫。

刘霄广冰冷的眼神如白炽灯般投在路洁脸上：“路洁，我要提醒你，你现在涉及厉萱萱被害一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你也该懂。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相当有利的证据，足以判你坐牢，但至于判多久，就得看你态度如何，配不配合了。”

路洁缓缓立起上身，她头发凌乱，眼里有泪光，整个人仿佛是丢了一半的生气，直愣愣地盯着刘霄广。

“警官，不得不说你们来的挺快的，这才几天就找上了我。”

“如果11年前，你们也能这么快就找出凶手并将她绳之以法的话，可能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