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台的春昼》,较之先前读到的几篇散文,更有一番淡雅之风、旷远之度,教人不禁想见那《富春山居图》里的一叶扁舟,也慢慢地随波游移起来。流涨灰白的云,半角留白的天,欲藏还露的半规,清幽雾隐的浅水……
从“热闹”的俗世里渐往“寂寂”的仙山去,人迹渐芜绝了,山色也荒颓了,甚而清谲到有点怕鬼魂了。这一路来,作者也多少有些“忘机”之心,不然何以发那“坐看一晚”“浮名虚誉”之论呢?
但观其志略,韦苏州之淡雅里且不乏些杜工部的沉郁,或不如说这沉郁的浓醪总要“坏”这淡雅的醨薄。向来如此的,那“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老东坡又何尝真的“白首忘机”?这“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里隐隐汩来的不是抹不去的“仕子常志,良士希及”?想必,“忘机”只是作者短暂的前意识,“忧国”才是贯穿始末的潜意识。从“中央党帝秦始皇样的把戏”(想必是“焚书坑儒”)到“对亡清遗老夏灵峰的慕贤”,作者化郁愤为召唤,至那梦中的一句“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文章便不再只是一捧淡雅的水墨。
原来,我以为作者不必用过多的“静”,这于意境的描写太笨,只一句“一鸟不鸣山更幽”恐怕美得多。后来将这“静,静,静”与那“纷纷说帝秦”一照应,恍然大悟,理固宜然,这“死灰的静”大约是一种“万马齐喑”的不平与悲叹了。
在弗洛伊德理论里,潜意识内容在心理能量强大,如放松、梦境或自由联想时,压抑被突破,便可能进入前意识。予观达夫,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