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这是?”
徐阳听见庄诩的喊声顿时愣住了,不由转过身来,眼中流露着疑惑,显然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
庄诩面色也有些尴尬。
刚才心里都想好了不拦这门生意,结果看见了“旧日”的消息还是没管住嘴一不小心喊了出来。
不过庄诩也不纠结这些,反正喊也喊了,那就试试能不能把人留下来。
香火钱倒无所谓,只要能拿到香火值,就不算白费这趟功夫。
所以庄诩面色变得正式起来,换上了副诚恳的语气对徐阳说道:
“这位善信,虽然师父已经走了,但我还是传到了几手他老人家的本事,不敢说多高,但何不让我给您看看,说不准就能对上您约架你的问题呢?您放心,如果您觉得没有成效,我不收您香火钱。”
“这……”
徐阳闻言皱了皱眉,下意识就觉得庄诩是想招揽生意,毕竟这种事他之前又不是没遇见过。
但当他听见庄诩最后的一句,又看见庄诩认真的脸色,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最后,或许是因为庄诩表现出的真诚,又或许是自己心里残存着的侥幸,徐阳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点点头道:
“那就听道长的,试试。”
庄诩见徐阳答应了下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香火值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于是庄诩便迎着徐阳走进了观里,简单的交流了些信息,互相交换了自己的名字。
庄诩跟徐阳坐到了主殿外侧的一条茶桌前,给对方倒了杯茶,问道:
“不知徐善信遇见了什么问题,能否详细说说。”
徐阳喝了口茶,点点头,低头沉思组织了会儿语言,才面色疲惫的说道:
“我最近在晚上总是能听见些古怪的声音,并且睡觉时总会突然惊醒。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精神压力太大,所以就去医院看了看。”
“可问题就在这儿,不管我去了几家医院,怎么吃他们的开的药,都治不好我这毛病。”
“所以我怀疑这压根不是病,而是跟我之前的一次经历有关。”
“经历?”
听到徐阳这么说,庄诩的语气也不禁好奇了起来。
“对。”
徐阳点了点头,然后才语气低沉的说道:
“我怀疑是因为我看见了我朋友临死时的样子,才导致我这样的。”
“朋友,临死前?”
庄诩面露惊愕,他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展开。
“对,临死前,”庄诩看见徐阳的脸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有些伤感,但更多的似乎是……恐惧?
“一个月前我朋友得了个怪病,原本身体健康的他送到医院时,医生就断言他活不过一个月了。”
“怪病?”
“是,医生说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叫什么,但这个病的病势却十分吓人,当第二天我听我朋友的父母哽咽着跟我说了这件事之后,我到病房看见他这幅样子当时就被吓到了。”
徐阳回想着,极力地想用语言描述出来,
“那是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你见过什么人能在几天之内从一个喜欢打篮球的健壮青年突然变成瘦的皮包骨简直如同干尸一样吗?”
说着,他的嘴唇抖了抖。
“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不光身体,连精神都变得几乎死寂,这简直太诡异了。”
“我们两是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所以虽然我有些害怕他当时的样子,但每天早八下课,我都会去他的病房探病,给他讲些最近发生的有趣的段子。”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逐渐发现,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空洞了起来。但不是那种万念俱灰绝望的空洞,而是就像是在……看着什么一样?”
“他的思维也渐渐变得迟钝起来,从一开始我说一句他能回一句,到后来我要重复好几遍他才能听懂,再到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回应我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他死的那天。”
庄诩看见徐阳眼中的恐惧更重了,甚至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那天早上,我照例给他讲最近发生的趣事,比如谁谁谁被告了,哪家游戏又出了大乐子,可就在我讲到最尽兴的时候,我忽然看见,那很久没有动过的头忽然缓缓转向了我。”
徐阳咽了口唾沫,
“我当时很高兴,以为他的病情好转了。当时我觉得他就像突如其来得上这种病一样,又突如其来的痊愈。我甚至已经在幻想未来我们毕了业,每周末俱在烧烤摊上,边喝酒边骂着黑心的老板,直到……”
“直到我看见他的目光忽然越过了我,盯住了我的身后。”
“我当时以为我的背后有什么,下意识就想跟着他的目光转头,但就在这时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我。”
“那是一种我无法反抗的,他绝对不可能有的力量,我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被他死死地按在了原地。”
“我当时害怕极了,但害怕着的我忽然看见他的嘴唇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一股好奇忽然盖过了我的恐惧,我想听听他在说什么。”
“于是我把头凑过去,听见他说‘别’”
“别什么?我把头凑得更近了些,听见了‘别……回’,但还是听不清。”
“所以我索性把头直接贴到了他的嘴边,终于听见了他说的话。那是一种声带被疯狂撕扯发出的恐怖声音。”
“他说‘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我听见这句话,突然之间被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悚的包裹,恐惧让我做不出反应,直到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意识慢慢放空。”
“当我后面被护士叫醒时,我看见他泣不成声的父母,跟医生们围着床绕了一圈,他也已经死了……”
“他那副恐怖的样子也永远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徐阳颤抖着呼了口气,讲完了。
而庄诩也听着徐阳讲述的经历,浑身不自主的有些发寒。
主要是徐阳讲述的经历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但庄诩又不是道士,原主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他完全没办法从徐阳的经历推断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充其量只能提供点倾听者的情绪价值。
不过庄诩想到“旧日”里说徐阳的身后跟了只鬼,那么用敬米法应该会有些效果。
所以庄诩见徐阳的精神缓和了些许,道:
“我这里有个师父留下来的方子,或许可以试试,但不一定管用。”
徐阳能留下来自然便是抱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所以听庄诩这么说也只是点了点头道:
“庄道长尽力就好。”
而庄诩见着徐阳答应下来,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请徐阳一起跟他走到三清像前。
待徐阳跟着庄诩来到三清像前站定后。
庄诩便如昨日一样,先从已经准备好的木桶中抓出把米,接着点上了三根线香,跪坐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给三清老爷们下拜,然后站起身把手里的米扔出,重重地打在徐阳的身上。
“啪,啪……”
空旷的大殿中再次响起白米落地的声响。
可徐阳看见庄诩这一套简陋的流程下来,心中原本残留着的那点希望却在逐渐熄灭。
就只是敬炷香、扔把米,这能顶什么用?
不说起剑烧符,最起码也得念段经文吧?
徐阳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果然就不该心存侥幸的。
“嗯?”
可就在他心中哀叹之际,他听见耳边传来的白米落地声响突然像一道惊铎震进他的脑海,萎靡不振的精神如同受了吓一般忽然惊起。
一种他已经月余没有体会过的生气猛地掀起,涤荡进他的全身,就连失眠许久疲惫不堪的身体,也稍微的舒坦了些许。
“这……好了?!”
徐阳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开眼,感受着身上那股久违的畅快,他看向庄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位庄道长手上竟然真的有功夫!
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变化,徐阳不禁为自己先前对庄诩的腹诽生出几分惭愧。
如若不是庄诩叫住自己,恐怕他还在遭受着精神的折磨。
“多谢道长施手。”
徐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向庄诩道谢。
“举手之劳。”
庄诩看着徐阳的表现,也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敬米法还是有用的。
不过没等他多想,庄诩就被回过神来的徐阳拉住了手,千恩万谢。
在随后,庄诩坦然收下了徐阳为了道谢递来的一份香火红包。
直到天快黑了,徐阳才终于向庄诩请辞,并称往后会经常来观中祭拜。
庄诩站在道观门口挥手送别了徐阳,看着他的背影渐渐隐于夜色,才拿出了刚才震动过的手机。
【叫住香客之后,你凭借着一门道方,驱散了一位善信身上缠绕着的鬼神】
【三清的灵光对你许以赞意,香火值+1】
才加1?
自己拉下脸喊住人,就值1点香火?
庄诩看着通缩了九成的香火值,嘴里咬牙切齿的嘟囔着什么,关上观门,走回了自己的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