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雅居,昔日静谧无声,今朝却熙攘欢腾。
顾氏斜倚床畔,素面之上忽现绯云。
顾四小姐以温婉的姿态坐于床边,纪妧嘴角含笑,平时鲜少踏足碧波轩的纪婉也现身了。许星辰则坐在纪婉身旁。
几位少女各具风采,如花似玉。
顾采蘋犹如初露的芙蓉,清新脱俗,不染尘埃;纪妧则似冬日里的傲雪寒梅,冷艳绝伦,优雅非凡;纪婉宛如春天里绽放的桃花,俏丽动人,明媚可人;而许星辰,恰似那秋水边的佳人,温婉含蓄,美丽内敛。
初见之下,纪妧的美貌令人惊艳,许星辰则越看越有味道。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与众不同的平静,唇边的微笑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
女子们相聚一堂,她们的谈笑风生,从珠宝的璀璨到华服的飘逸,再到贵胄世家的轶事秘闻,无不引人入胜。这些话题足以让她们消磨时光,享受那份闲适与愉悦。
纪婉刻意在许瑾瑜这个“乡巴佬”面前炫耀,言辞夸张且充满卖弄,不时还得意洋洋地瞥一眼许星辰。
许星辰于京华沉浮数载,对纪婉所言之事洞若观火。然其却故作惊讶之状,巧言令色,深谙人心,成功迎合了纪婉那份微妙的虚荣之心。
顾采蘋与纪妧,素日交往寥寥,因缘际会于顾氏家族的纽带,方添了几分亲近之情。
“妧姐姐的喜事将近了吧?”顾采蘋带着几分好奇,笑盈盈地问道。
纪妧提及自己的婚期,泰然自若:“婚礼定于六月初四,距今尚有三月有余。”
顾采蘋嫣然一笑,戏谑地说道:“待字闺中的佳人,本应忙于绣制嫁衣,而你却悠然自得,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纪妧轻轻一笑,却未置可否。
她的婚事早已敲定,对象是刑部李尚书的次子,李睿。去年本应喜结连理,却因李睿祖父仙逝而延期一年。此事人尽皆知,并非秘密。
侯府上下皆知纪二小姐性如烈火,鲜少有人敢触及那禁忌之话题,唯恐触怒佳人。顾采蘋却浑然不觉,竟冒失地挑起了这根敏感的弦。
纪婉与纪妧素来不睦,此刻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她故作关切地对顾四说道:“四姐姐恐怕不知,二姐的嫁妆早已备妥于去岁,奈何良缘推迟,竟延宕了一载。如今,二姐无需再为针黹劳神,自是逍遥快活得很。”
纪妧面色一沉,神情中透出几分寒意。
顾采蘋恍然大悟,心中暗悔失言,尴尬地笑了笑道:“原来如此。”随即巧妙地转移话题:“对了,我来侯府已有三日,却尚未见到姐夫。他平日里是否鲜少归府呢?”
此言既出,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犹如一幅生动的画卷。
闺中少女,初启朱唇,便急切地探问姐夫的去向。
顾采蘋前世未能得偿所愿,其智谋不足与小邹氏的狡诈相抗衡。
许星辰悄无声息地看了顾氏一眼。
顾氏眼中的笑意稍减,语气却依旧平和:“世子常驻军营,半月才归府一次。今日正是他归来之时。”
纪婉心中对顾采蘋不屑一顾,却表面上装出笑容,讽刺道:“顾四姐姐和大嫂真是情同姐妹,居然还关心起大哥的行踪来了。”
这句话听起来确实不太中听。
顾采蘋的耳后犹如烈火灼烧,她怯懦地躲开顾氏的目光,心中惊慌失措。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胡言乱语了什么。
许星辰的声音如春风拂柳,温柔而动听:“表嫂缠绵病榻,顾四姐姐关怀备至,因此急切询问表哥何时归来。”
顾采蘋未曾预料许星辰会挺身而出,为她排忧解难。她感激地投以一瞥,眼中满是对许星辰的深深谢意。
许星辰回以一笑,善意满满。顾采蘋对威宁侯世子妃之位虎视眈眈,此生她无意再与之争锋,宁愿拱手相让,成全他人之美。
话题迅速被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顾采蘋迅速恢复了昔日的风采,但言辞之间却更添了几分谨慎与细致。
顾氏今日心情尚佳,虽然言语不多,但常含笑倾听。在众人陪伴下,她精神饱满地坐了许久,直至露出疲态。
许星辰眼尖如鹰,第一个捕捉到顾氏眉宇间隐隐的倦意,温言道:“我们叨扰已久,恐扰了表嫂清梦。”
许星辰的一句话如同晨钟暮鼓,瞬间让纪妧等人意识到了顾氏的不妥。她
们纷纷起身,告辞而去。
顾氏精神抖擞,笑语盈盈:“诸位稍安勿躁,我终日卧床,坐卧皆宜。有君等相伴,心情愉悦,胜似闲庭信步。”
纪妧含笑说道:“大嫂如此喜爱我们的陪伴,明日我们定会再来。今天已经逗留许久,不便再打扰了。”
顾氏不再坚持挽留,而是以笑示意:“也罢,若你们明日得闲,不妨再来。四妹,代我送送二妹和三妹辰表妹。”
顾采蘋含笑点头,起身送客。
未及众人迈步,翠绮含笑而入,报喜讯:“世子妃,世子已归。”
世子已归?
顾采蘋心头一震,唯恐旁人窥破自己的异样,慌忙低首。
闻听夫君归来,顾氏面不改色,淡然应道:“知晓了。”继而又言:“我身体欠佳,不便起身相迎,世子远道而归,四妹与辰表妹不妨借此良机,稍作等候,与他叙旧。”
许星辰硬生生压下拂袖而去的冲动,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轻声应允。而袖中,双拳已不自觉地紧握,青筋隐现。
茶香未散,一位青年男子款步走来,犹如清风拂面。
这位风华正茂的青年,年方二十四五,身着一袭宝蓝锦袍,犹如云中鹤立,腰间佩戴的玉佩更是价值连城,璀璨夺目。他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更是彰显其尊贵身份。他的双眸深邃而明亮,如同星辰闪烁,微微上扬的薄唇更添了几分不羁与风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令人过目难忘。
他身形如松般挺拔,容颜俊逸绝伦,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不仅是优雅从容,更是成熟男性特有的韵味与高贵气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在诉说着他不凡的故事,吸引着怀春少女的心,让她们为之心动不已。
这位英气逼人的青年,正是威宁侯世子、顾氏的夫君纪泽。
顾采蘋轻抬秀眸,娇颜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绯红,如桃花初绽般娇艳欲滴
许星辰的双颊染上了两抹绯红,却非羞怯或欢愉所能解释。她内心的激情犹如干柴遇烈火,炽烈翻腾,似乎要席卷万物,尽数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与韵味。
他,一手遮天,竟将她的一生推向了深渊。
她上辈子必然是眼花缭乱,才会对这个甜言蜜语却心怀叵测的男子一见倾心。最终她因此承受了巨大的损失……
顾氏辞世后,纪泽须守孝年余方可续弦。她暂寓侯府,芳心已暗许纪泽。小邹氏洞悉其意,与邹氏合谋,欲令其成为纪泽之继室。
纪泽自幼才高八斗,门第显赫,独步天下。顾氏家族后继无人,倘若她能与纪泽联姻,未来所诞下的子嗣定是名正言顺,血统尊贵。
邹氏听后心动不已,私下探询她的意愿。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未加思索便欣然应允。
小邹氏因顾氏亡故不满一年,未正式下定。她满心欢喜,视纪泽为终身依靠。纪泽暗中相邀月下假山相会,虽觉不妥,但她仍激动赴约。
那晚,月色皎洁如银。
他倚立于假山旁,木槿花海中,风姿绰约。目光如炬,轻握纤手,温声唤道:“辰娘。”
她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情不自禁地依偎进了他的怀抱。
衣不蔽体,花瓣纷飞中,她的玉肤不慎为枝桠所伤,痛楚与迷茫如丝如缕,缠绕心间。恍惚之际,远处杂乱的足音,如同催命符,步步紧逼。
紧接着,邹氏的尖叫与小邹氏的怒斥交织在一起,宛如狂风暴雨中的惊涛骇浪。
她因羞耻而无法抬头见人,一个未嫁女子竟自毁清白,主动投入他人怀抱,此举令她名誉扫地。她独自躲于深闺,泪水涟涟,内心满是悔意与痛楚。
邹氏因情感激荡,不幸病榻缠绵。其兄许翰,心中五味杂陈,面色如墨,毅然前往与纪泽对峙。经过一番唇枪舌剑,许翰归来时已心平气和,他温柔地拭去妹妹脸上的泪痕,轻声安慰道:“妹妹莫忧,纪泽已允诺,定将你迎娶入门。”
小邹氏紧随其后,深情款款地对辰娘道:“当日之事,我已严令下人守口如瓶。你与世子,应早日喜结良缘。有我这位姨母在旁,定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
一语点醒梦中人,她顿时泪如泉涌,内心波澜壮阔。
小邹氏心怀慈悲,精心煎煮滋补良药。顾氏离世周年,她便与纪泽共结连理。洞房花烛夜,她忐忑不安地坐于床畔,静候夫君归来。红盖头一揭,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冷若冰霜、嘴角挂着不屑嘲讽的面孔。她的心如坠深渊,满腔苦涩与委屈翻涌。她自问何以至此,终究是清誉不再。她不解,为何他要以如此轻蔑的目光审视她?
他未动她分毫,在夜深人静之际悄然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独守空房,泪洒如雨,直至破晓。
晨曦未现,他已归来。目光如冰,未曾停留于她,仅淡漠开口:“昨夜宿于你室,今将往见慈亲。”前句隐含警告,勿泄夜离之秘;后语则明示,人前须无异状。
那夜,他的笑容温柔如水,仿佛梦中仙境,然而终究是镜花水月。
她跪在笑容满面、美丽动人的小邹氏前,恭敬地递上了一杯媳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