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头皮发麻,
在那微弱火光中看着比邪祟还邪祟的画面,却无人言语,生怕惊了黄霄导致前功尽弃。
任由那粗糙却柔软的黄纸锁链在尸体的脖颈处不断翻滚钻探。
由纸身书扭曲捏造的黄纸锁链承载着真正勾魂索的一丝神异,在完整摄魂仪式的作用下锁住了场中唯一一具尸体。
下一刻,
黄纸锁链的头部触碰到了一个不存在于活人世界的阴影,那锁链无比雀跃的反应就像是老鼠进了米缸,黄鼠狼跑到了鸡圈,迫不及待猛然缠了上去。
黄霄盘腿挺身,眉头舒展,不再担忧。
只右手作握持状向后方一拉,那黄纸锁链瞬间以数十倍于进去的速度迅猛后撤,直到即将出来时受到了一丝古怪如磁石相斥般的阻拦。
黄霄起身,空空如也的右手向后虚拉,不断颤抖仿佛在与什么角力。
黄纸锁链猛然绷直,甚至那柔软的纸质链子上,隐隐约约开始浮现出裂纹。
感受到从黄纸锁链那一头传来的抗拒阻隔,黄霄眉头一拧,口中沉声喝道:“出来!”
一句言语,周围发生了某种变化。
空气搅动,烛光雀跃,封闭黑暗的室内仿若有一阵风在逐渐酝酿。
黄纸锁链再度绷直,隐隐约约发出一阵痛苦的悲鸣。
“啪。”
一声轻响。
黄纸锁链应声断裂,分为两截,而同一时刻,锁链那头在衙役尸体中拽出一个半透明却清晰无比的身影。
在场所有人都抹了牛眼泪,这一刻将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眼睛瞪得老大,充满不可思议。
这影子长得和地上那衙役完全一样。
这就是魂魄?!
同时,他们也看到了人的魂魄上不该有的东西。
那是一只苍白、阴冷而充满死气的手掌。
那手掌从衙役尸体铁青色手印中蔓延出来,衙役魂魄被握持住的部分蔓延起一团如同水墨一般漆黑的色泽,充斥不详怨恨。
当衙役的魂魄离体之时,这苍白手掌更是蓦然度上一层颜色,就像是画卷中勾勒的线条被瞬间上了颜色,
颜色凝实得像是从衙役的脖子上又生长出来一条手臂,就这么紧紧抓在衙役魂魄胳膊上。
一阵阴风吹过,烛火飘摇闪烁似阴天密云遮挡下的凄惨星光。
下一个烛火闪烁的瞬间,抓在衙役魂魄上的苍白手掌骤然消失不见。
“嗯?”
黄霄目光一闪,视线敏锐地瞬间捕捉到地上多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道红的滴血的手印,五指张开拍在地上,竟然放弃了衙役的残魂而逐渐指向一边的孙诚!
令黄霄惊诧的是,即便他们眼皮上涂抹了牛眼泪,此刻也看不到血手印本体的半分身影。
轰。
黄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地上作为镇物的长刀,刀光飞溅崩起一地碎石。
解决了?
黄霄握紧刀柄,尘埃落定,瞳孔一缩。
那血手印仍在蔓延,这充斥灼灼火毒的刀光竟对血手印没有丝毫影响!
顿时,黄霄一颗心沉了下去。
这血手印里有大问题!
“这,这……”
孙诚一看到惊得说不出话来,连连踉跄着后退。
可屋子就这么大,孙诚两步就已经贴在了墙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手印向自己逼近,每一次烛火闪烁都是死亡钟声在心头无声的激荡。
“霄哥,我要开门了!”怜明道士咬牙切齿喊道,不知何时已经退到门口,双手把住门口用力一掀。
黄霄眼中一亮,张嘴放出一道魂风将衙役魂魄吹向房屋角落。
烛火骤然熄灭。
同一时刻,阳光刺破屋中浓重黑暗,直直盖在那血手印之上!
大日茫茫是世间一切阴魂邪祟天敌,滚沸阳气灼热痛伤阴物残躯,当如烈火烹油,于一瞬之间冰消瓦解!
那血手印已经蔓延到了孙诚脚下,猛然伸出那苍白手臂猛然抓在了衣裳遮盖的腿上。
孙诚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而当惨白手臂接触阳光的瞬间猛然松开了手,遁入那蔓延甚远的手印开始从最远处消退,向着源头处收缩。
而就是这一缩,让黄霄看见了这东西的门道。
那衙役脖子处的手印发生了歪斜,直直照在地面,而那手臂的根仍然就在那里。
这苍白手臂并非隐匿无踪,而是藏在了地下,
从地下逐步蔓延向孙诚!
可阳气无形,也在快速从地面下渗,于是苍白手臂被滚滚阳气灼烧,快速退让。
“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黄霄目露寒光,心中杀意渐起。
心念所至,地上掉落的半截黄纸锁链应声而起,如蟒蛇般紧紧缠绕住苍白手臂的手肘,死也不松。
那苍白手臂被锁链禁锢,强行接受了阳光直射,像是被泼上了一盆强酸发生剧烈腐蚀,苍白的皮肤上一块一块褪下漆黑如焦炭的外皮。
于是那手臂开始剧烈挣扎,早已断裂一次的黄纸锁链不堪重负再次响起痛苦呜咽。
唰!
就是这么拖延一小会,黄霄挥刀便出,干净利落直接将那苍白手臂齐根斩断。
啊!!!
一声从渺远之地传来的凄厉惨叫响彻整个屋子,无孔不入钻进每个人耳中。
剩下的手臂顿时没入铁青手印中,连带整个手印一起消失不见。
断裂的苍白小臂部分在黄纸锁链的牵扯之下飞了过来,黄霄微微侧身顺势便将其甩到了屋门之外。
短短两三秒之内,
整条小臂便在太阳灼烧之下化为飞灰消散无形。
屋门重新关闭,蜡烛再次点起,众人这才有机会查看孙诚伤势。
只见掀开腿上衣物,一只浅淡的手印浮现其上。
怜明道士赶忙拿过先前没倒干净的三阳酒拿来冲洗伤痕。
“孙故旧一定要忍住哇!”
孙诚还在发愣,下一刻一股钻心的烧疼就让他明白为什么要忍了,
这三阳酒灌在伤痕上的感觉,比那手印抓在身上还要疼上数倍,一嘴牙都快要咬碎了。
疼痛消退,再看向腿上伤痕便只剩下了一片淤青,不再像先前那般暗淡阴沉。
孙诚大口喘着屋内的浊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