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黄霄推过来的热水喝上两口，有些发干的嗓子顿时得到了滋润。
怜明道士是沉吟片刻，转而问了一个问题。
“霄哥，你有没有听过狗无八年，鸡无六载的说法？”
“狗的寿命只有八年，鸡的寿命只有六年，活到了这个时候多半都垂垂老矣，如风中残烛，一眼能看到头了。这是因为野兽家畜寿数同样由天定。以家里养的狗为例，虽然说每只狗之间的具体寿数略有差异，但大体上是有一个范围的，到了命定的时间那也就该走了。”
“可要是过了这个范围，这只狗不仅没有变的虚弱老态，甚至还渐渐地精神抖擞、焕发生机，就得注意了。这只狗已经突破了那个限制，开始开了智。”
“人是天地之灵，先天时还带有一缕灵气，这狗开了智会慢慢注意到自己跟人的不一样。”
“它就会在日常的行为里开始模仿人，不仅是步伐姿态，甚至脸上的表情也会变得越来越像，到了气候还会学人开口说话。这时候，它天天模仿的是谁，就会慢慢吸那人的人气阳气，用来反哺自身，越活越长。被它吸取阳气人气那人则反之，不多久就会大病一场甚至直接驾鹤西去。”
怜明道士这则民间传说里，
过了八年的老狗就会开始模仿人，慢慢地越来越像。
而这程三林看见的那山猴子，跳下墙之后也会开始慢慢变得像人，很明显也是在模仿，二者之间存在着共同之处。
可两者仍然有着不一样的地方，甚至黄霄还注意到了比较重要的点，他有些疑惑。
“那老狗会模仿人的行为，并且吸食人气才越来越像人。可大山里头那山猴子从哪找人来吸食人气？”
怜明道士悠然摇头。
“非也。”
“山里其实不缺人。虽然大多数山里就算平日也会弥漫黑雾，可总有些地方比较特殊，哪怕在山里也能发展出个村子。而山跟山之间大多会有一片空地，那里也能住人。”
“更何况，每年、每个月甚至每天，都有不信邪的往深山里头去采药砍柴，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这些人你猜都去了哪里？”
能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但如果碰上了山猴子这一类东西，那也就只能说是时运不济了。
黄霄此刻恍然大悟，
原来哪怕是深山里也不是每一处地方都常年被黑雾笼罩，
甚至还有些地方能够发展出村落。
有些东西谁也说不明白，一个巧合能造就很多奇迹，深山里有地方能避开黑雾也是很合理的情况。
黄霄到达过最深的地方，在黑雾季以外的时间里连一星半点的黑雾都见不到，即便如此还花了他快一个时辰时间。
可想而知那所谓的深山到底有多深。
“原本以为这山猴子只不过是一种山间野兽，被人们的恐惧增添了色彩。现在看来倒是一种真的精怪邪异。难怪那程三林刚开始死活都不愿意开口说话！”
其实黄霄很是理解那程三林。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这种做法可谓是相当稳妥。
在民间传说里，山猴子不仅仅是吃人的山精怪物，其本身就带着点邪异的色彩。
说的是如果这个地方有山猴子出现过，并且有人看到了，那周围知道这件事的人就都不能提起山猴子。
不然就会被山猴子以为是在呼唤它，之后就会找上门来。
怜明道士也是点点头，觉得这人的做法很是保险。
“就是这样，所以我不怪那程三林不愿意向我透露情况。只不过这个传言肯定是假的，否则各地的山猴子早就泛滥了。”
黄霄深以为然。
人对未知的东西往往感到极其恐惧，
村镇乡野之民，比起城里的百姓不管是生活条件、精神生活还是教育水平，都差了不止一点。
而这些东西又往往在乡下传播甚广，于是成了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并且往往还带着难以忽视的恐惧。
于是一旦有人看到了骇人的东西，为了照顾面子就形容的更加恐怖，下一个人有时同样也会如此，
一传十十传百，
恐怖传说就这么出来了。
“如果真有这么邪乎，哪怕为了以防万一，镇子上也不会用山猴子来止小儿夜啼。”
黄霄深知他们看似口无遮掩，但要是真的有威胁，为了性命考虑也必然能做到闭口不提。
这山猴子许久之前或许有像是程三林这样的人侥幸之中见到过，口口相传之下在村民之间广为流传。
甚至在镇子里也有不少妇人用山猴子来恐吓孩子。
这本质上是一种变相的威胁，来减小小孩哭闹好让自己省心。
那些民间黑老猫、山猴子止小儿夜啼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
这下子可戳到了怜明道士，连连表示同意，嘀咕道：“不过真正止小儿夜啼的啊，是这些传说！而不是传说里面的那些脏东西。这些凶物可不会帮人哄孩子，吃人倒是差不多。”
得到了答案，黄霄靠在椅子上，脑袋里不断闪过一个个念头。
“之前还没什么察觉，现在看来一到黑雾弥漫的时候，这些邪祟精怪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一个的冒出来，闹得周边都不太平。”
怜明道士不住地点头，想起了今早的画面。
“可不是咋的，连带着张队正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此言一出，黄霄顿了一下。
他不用想也知道现在张畅到底有多忙碌。
本来作为巡逻队里最为重要之人，平日里就脱不开身，遇到猛兽冲突但凡危险一些的都要亲自出场，这下肯定忙上加忙。
要知道河弧镇总共也就三位故旧，这一下子住在镇子东侧的两位全都出了事，可今早他看镇子还是一派宁静，就知道是张畅下令封锁了消息。
明明只是一个队正，张畅实际上做的事情却远远超出了这个范围，比谁都重视。
黄霄颇为可惜，暗自摇头。
可惜纸包不住火，发生的这些事镇子其他人是迟早要知道的，张畅此行也只是在做无用之功。
“要不咱们去搭把手？张队正可是说必有厚赏啊……”怜明道士看黄霄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一刻，黄霄才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怜明道士突然把话题跳到了张畅身上。
黄霄倒吸一口凉气。
“道士你不厚道啊，居然背着我还收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