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霄好奇道：“我听他手下之人喊他花子？”
焦进点了点头，看向地上那人：“没错。此人明明是个烂糙汉子，却起了个女人名字叫杨花，当时有不少人就在背后议论过，把这当做笑柄。”
黄霄摇了摇头：“出身姓名，来于父母，轻易不能更改。哪怕是个女子的名字，若是能耐大到能让所有人都闭嘴，那也没人敢议论。反之亦然，若是鼠目寸光，嗫喏胆怯之辈，哪怕名字大破天也没人会认。不论姓名什么样子都不重要，能耐才重要。”
焦进有些意外，看向黄霄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敬重：“没想到黄师傅还有此真知灼见，当时有人议论之时却是没听有人提过，看来黄师傅也当有大智慧。”
黄霄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焦门正谬赞了，这不过是内心所想，有感而发罢了。”
焦进点点头，是认可了这番话：“这更说明黄师傅体直纯正，不以简单眼光看人。不过黄师傅另外一句话说的也对，若是有本事的，就算是个女子名字也无人敢小瞧。”
说着，焦进啧啧两声，似是感慨般轻笑道：
“这杨花却是没那个能耐，就算整天说着要怎样闯荡，最后也是烂醉在酒馆里。直到有朝一日，他留下一番狠话出去，再没见他身影。那两天酒馆里头还有几人遗憾少了个乐子。”
“想不到，竟然是落草为寇去了。”
“听焦门正这么说，想必也是酒馆常客吧？”黄霄饶有兴致问道。
一听问题转到自己身上，焦进的肩膀都高了半分：“这个嘛……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些理由。活不出别人想象力的生活就算了，总不至于连自己的模样都没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焦进倒是不隐瞒，甚至相当坦荡。
像是想起什么，他又说道：“只要不误事就成。”
人有个爱好无可厚非，况且不过是好饮些酒水，看今日焦进亲自在城门盘问，很明显是个负责任的，而非整日烂醉如泥的醉鬼。
并世上更有些人的兴趣让人只是听上一句就觉得恶寒，相对而言品一些酒水就显得微不足道。
黄霄点点头：“难怪焦门正对这些事如此了解。”
黄霄又问：“当时这杨花就会这本事？”
焦进有些疑惑：“什么本事？落草为寇，拦路抢劫的本事？”
黄霄皱眉道：“不是有一手道法凌厉非常，出刀迅猛刚烈，隐隐之中带有猛虎威势？虽然这威势算不得多惊心动魄，也是普通人难以直面的。先前难道没有展露过吗？”
焦进听着黄霄的形容，只觉得满头雾水。
凌厉非常？迅猛刚烈？
这真的是那个窝囊懒散又怯懦的杨花？
“他若是有本事做什么不可，还能沦落到如此境地？”
黄霄略一思索，
焦进的形容和他所面对的那人明显存在着出入，甚至都不能用出入来形容，根本就是两个人！
黄霄面色凝重道：“杨花是多久出去销声匿迹的？”
焦进也意识到棘手：“许有半年了。”
也就是说，这半年之间，杨花落草为寇，劫掠多时没被发现不说，还练成了一门刀法？
将其练至小有成就？
如果说是个心性超然之人，或者家道中落的大族子弟黄霄都不会觉得有多不可思议，可偏偏杨花在众人眼中都是个泛泛之辈，是个连正事都找不到的懒汉。
这种人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一个对常人来说的鱼龙之变？
现在的杨花，算不上好汉，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绿林，百姓谈之色变，官员闻之头大。
总不能和他一样换了个人。
这世上，又多了个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
刚想到这个可能，黄霄的内心还有些激动，甚至是窃喜，但看到地上鼻青脸肿的身影黄霄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不，不可能。
黄霄直接否定了这个可能。
换了个灵魂确实有可能会让性格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同时也会让人的心境变化更大，办事绝对不可能如此莽撞。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杨花的狂妄莽撞更像是突然暴富而报复性消费的暴发户们。
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是杨花先变成了这副模样再落草为寇，还是先落草为寇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如果是后者，那匪窝里恐怕还有东西。
黄霄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襟，他其实有私心保留了一些东西。
那杨花练得刀法册子名为《虎势刀法》，先前将其转移到马车上之时就已经被他收入了怀中，这件事他没和焦进说。
先前拼杀他完全是靠着强大的内气和技巧碾压，并没有太多高深的武功功法，即便是八极拳此刻也有些太过单一。
此刻看来，这门刀法里或许还有杨花发生变化的因由。
待到办完了事情，看来要找时间好好看一看了。
黄霄心中想道。
焦进看黄霄半天不说话，正要开口问，大门口却正好传来了推门而入的木轴鸣吟之声，将两人注意力同时引了过去。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身后跟着几人，约莫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身形健壮步履沉稳，迈步之时身子带着一股莫名的协调。
整个人不苟言笑，透着一股精干气息。
明显是个练家子。
焦进看见这人，点点头打了招呼：“武捕头。”
那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随后他看向地上的几位劫匪，又皱眉看向眼前的年轻人：“这位是……”
黄霄缓步上前，将怀中收起的文牒再次拿了出来：“此次我前来县城，是为了归还此中提到的东西。”
说着，黄霄微微一笑。
“而这几个土匪……算作添头吧。”
武捕头有些意外：“你竟是张畅同乡？且看样子，你的武功造诣并不在我之下，真是天赋出众啊！”
“武捕头谬赞了。”
黄霄先是客气了一番，随后问起：“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武捕头归还文牒，目光柔和了下来：“这本就不是什么麻烦事，交给我们便是。对了，黄师傅可有住处？若是没有，由衙门安排如何？”
还有意外之喜？
黄霄由衷笑出声：“那就有劳武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