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有怜明道士留下的黄符,黄霄此刻才没有着急,能够在屋里安安静静等待着一切发生。
在这不大的厢房里,陷入了理所当然的安静。
黄霄闭目盘坐养神,暗地里不断修炼运转血火经,并间接地用纸身书壮大无阴炁涵养魂魄,脑海之中如同明镜似得清澈,却同样保持着清醒和警惕。
只要有一丝一毫地响动,黄霄都能瞬间从此刻的状态中退出来,一刹那间做出相应地行动。
李老三二人虽然大概知道了将会有事发生,但他们劳累了一天的精神却由不得他们继续强撑下去。
原本是躺在床上打算闭目养神,可时间长了却还是慢慢就睡了过去,打起了轻微鼾声。
蜡烛更是已经早早熄灭,只剩下了一片孤寂。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黄霄竟感觉自己身中某一处禁锢有一处松动。
嗯?
黄霄眉毛一挑,缓缓停下血火经,转而将全部内气调动堆积在一处,如同浪潮般在筋脉的河道中奔流冲荡,一次又一次荡在那处阻塞之处。
尽管那里如同海边的石崖般坚不可摧,在一次次的冲击之下还是不断被带下一片片碎小的石屑。
……
夜渐深,山林寒夜草间榻,蔓延出丝丝暖意荡漾如烟,婉转缠绕。
李老三闭着眼,起初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底下深不见底的白雾弥漫,寒意阵阵刺骨。
他抖了一抖身子,意识有些恍惚,当回过神来时好像没那么冷了,可悬崖旁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奔流不息的硕大河流,明明距离自己相当遥远的水里却伸出来一条条纤细手臂,诡异地跨过了相互之间那段距离,像是丝带一般缠在他的身上。
这时候,他看见了漆黑的水底,有一条极其宽大的,好像比这条河更加宽阔、更加深邃的粗壮黑影子,那些手臂就好像从黑影里出来。
他内心恐惧,他想跑。
他迈出了腿,可那些东西就是躲不掉,不论如何就紧紧地挂在他身上,跟着他的位置不断变换长度,就像……一条条鱼钩。
他跑的累了,内心还在怕着,可腿却像灌了铅一样。
渐渐地,他彻底摆不动了。
于是他闭上了眼,不再挣扎,任由那些东西缠在自己身上,可让他意外的是,那些东西却不像他想象里那么凉,甚至还有些温暖。
说不出的舒服,于是他彻底沉在其中,再次变得浑浑噩噩。
直到不知何时,一声像是巨大火焰燃烧的声响就响彻了他的脑海。
李老三猛地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扭头看到同时睁开眼的黄霄,才放心下来。
原来刚才是在做梦。
不过这屋里真暖和啊……
李老三无意识地感叹着。
黄霄几乎在一瞬间就已经收了功,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痕迹。
而这时候李老三逐渐清醒,猛然间一惊:“黄师傅!刚才那是什么声响?”
他虽然在做梦,可也清楚,梦里的东西可没法子惊醒其他人,此刻连另外一位乡勇也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同样一脸惊慌。
黄霄缓缓站起身来,身上骨骼发出一阵炒豆子一般的声响,此刻他的双腿从未有过地轻盈,感觉就好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从未有过的轻巧。
刚才他运气冲脉,很幸运地成功自上到下将身子最后一处足底关窍冲开,不用其他技法,单单一脚踹出也能够直接将此刻身处屋子的墙壁活生生拆了。
当然,也是因为他积累足够——如果十来天也算长的话。
哪怕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天赋好是真的爽啊!
不过那声响却不是他发出来的,这股暖意亦然。
不过是个小关隘,用不着那么大的劲头,以他的自控力那些子热量早就能够收在体中,甚少外泄了。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一缕缕热气不断地从门缝里,从窗户里,从墙上……从一切能与外面相连的地方蜂拥而至,几乎快成了个蒸笼。
黄霄微微皱眉:“该来的总算来了。”
其余几人同时看向那一片火红的窗户纸,似乎不知道何时有一片炽热而狂躁的火海已经包围了屋舍,将他们架在了火上。
“什么时候走的水?怎么,怎么没有人喊醒我们啊?”李老三瞪大了眼,看着窗户纸外跳跃的火光。
“不,没有。”怜明道士严肃道。
什么?
李老三不敢置信,扭过头来看着他:“怜明道长,你说什么没有?”
怜明道士原先倒是安心睡着了,但此刻刚刚醒来却没有一丝迷糊劲,紧紧盯着那片窗户纸。
黄霄瞬间就明白了怜明道士的意思,他本就刀不离身,这一刻他从床榻边上走到了前去,边走边缓缓说道:“道士说,外面根本就没有着火。”
“不管是窗户纸外头的火红,还是涌进里头的热意,都是假象。而真的东西……只有这个。”
黄霄手中长刀如闪电般刺出,瞬间透过窗户纸留下了一个窟窿,触感轻盈空荡——外面什么都没有,这么看来好像是他们二人错了。
可黄霄没有丝毫犹豫,刀尖上撩豁出一个巨大的口子,目露寒芒,口中低喝:“什么脏东西胆敢在此造次,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言出如宣,威势天成,浑然一体。
那凛冽眼神顺着窗户纸的口子蔓延出去,其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威势,像是阴间拘魂无常无情冷漠。
虽然他还做不到完全像是无常那样随手勾人魂魄,但天地承认给予的位格足以撑起他身上的一缕神威。
李老三两人心中莫名紧张惊悚的同时,也看到了窗户纸之外的一片寂寥,哪有什么一片火色?
不过是山林的喧嚣,逝者的闲言碎语,那不属于活人的极端寂静与黑暗。
听到了黄霄口中言语,窗户纸之外响起一阵男女交杂、分不清来处与内容的闲碎呢喃。
那声音钻入李老三的耳中后像是吸水的海绵般不断膨胀,挤压着他的脑壳。
他顿时捂住头发出一声惨叫,痛苦竭力对抗着那股灼热的胀痛。
同时,他所在的床榻之下一张黄符凭空燃起,瞬间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