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慕强主义

知道加濑祐也电话的人并不多。

前桌中田亮太（在周末偶尔会约一起去游戏厅），有必要联系的学校老师，以及......加濑的家人。

来电的号码没有备注，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骚扰电话吗？

出于礼貌和家教，加濑祐也没有直接挂断来电的习惯，就算是骚扰，也会先接听确认。

他点下绿色的接听，但接听后，却不是推销员热情的“么西么西”，而是数秒沉默后，听上去像是中年男性的嗓音：“你好，是加濑祐也吗？”

没听过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加濑祐也。”

“我是橘氏集团现任社长，橘让次。”

橘光凛的......父亲？

显然，是为了女儿橘光凛的事情而来。

加濑没有主动说话，等待着对方主动提起。

“加濑桑，我找过来，想必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吧？”

“橘同学的事？”

“正是。”

自家千金恋爱，作为财团社长，因关心而过来打听情况，属于意料中的事情。

不过橘光凛当初没有谈及这种状况的处理方案，而且......他们“交往”这才一天，信息传播的速度真是令人感到惶恐。

加濑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复，橘光凛的父亲已经接着开启话题：“是凛主动告诉我们的。”

令人意外的展开。

有些让加濑不知所措。

“你们二人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一点也同样知晓。”

“诶......”

橘光凛也没说过会直接跟家里人摊牌，现在的状况全都在加濑祐也的预料之外。

“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既然知道，现在打电话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凛拥有的资源由她自己决定如何使用，我认可这一点，不过作为父亲，我还是想要跟加濑你强调某些方面。”

加濑祐也看一眼微波炉上闪烁着的数字倒计时，回答：“愿闻其详。”

“加濑桑应该清楚目前你在自己家族中的地位吧。”

“嗯。”

“那么，我希望加濑桑不要将凛卷入加濑家族的内部斗争中，你们只是口头上的恋人关系，必要时出现在对方身边以解燃眉之急，仅此而已。”

很合理的请求，加濑祐也也没有依靠他人的想法。

“我明白，橘社长。”

“我倒是不明白凛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既然是她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这位父亲似乎属于理性主义者。

“另外，橘氏集团不会因为你与凛的这层关系而对你个人有任何实质上的支持，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实话实说，我不觉得现在的加濑桑有值得橘氏集团拉拢的价值。”

加濑祐也无言，橘光凛父亲的话无可反驳，这也是家境之间的碰撞。

虽然他们两人表面上门当户对，实际上加濑祐也也就一个“长子”的身份，并无太多实际作用。

因为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潜力。

而橘光凛是独生女，高下立判。

“这些我都清楚。”

“感谢理解，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说实话，橘光凛的父亲给人相当大的压迫感。

加濑深吸一口气：“您请说。”

“既然是利用关系，异性之间的分寸和距离还请加濑桑把控好，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做出任何决定或行为时，必须考虑到今后可能承受的责任压力。”

“叮”的一声，微波炉的数字倒计时清零，而客厅里的石英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你不配跟橘光凛有实质上的关系”，这样的想法，在橘氏集团社长的口中已经很变得很温柔了，但一点也不隐晦。

不过，至少他没有把话说死。

这些人就这样，不会让自己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恶人。

“谨遵您的教诲。”

“也请加濑桑理解我作为父亲的良苦用心，毕竟直观来讲，男人的力量要远强于女人。”

“嗯。”

加濑移步去微波炉前将已经变得热气腾腾的盖饭拿出来。

“最后，我也不清楚凛为什么会选择你，以我对女儿的了解，她似乎是慕强主义者……这一点，我们都一样，也清楚，唯有强者才受人敬仰。”

互相客气地告别后，漫长的通话终于被画上了句号。

加濑祐也的内心有些复杂。

从被定性为“天赋平庸”开始，他遭受了数不清的轻视，直到现在，差不多已经麻木了，释怀了......心情不应该有波动。

但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

是因为自己有了逆转这一切的能力？

还是因为那个黑色长发，面容俏丽的少女与自己建立起的奇怪羁绊？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竟然是银行发来的信息。

【收到转账：2，000，000円，转账账户：xxxxx】

没有提出这档事，却在谈话结束后直接转账过来，这是根本不给加濑任何推辞或拒绝的机会？

来自橘光凛父亲的这笔转账理由是什么？

加濑自嘲般摇头，开始孤独享用售价1980円的照烧鸡排盖饭，和有些烫嘴的速食味噌汤。

他不缺钱，但也不挥霍，出来独居后已经逐渐习惯了平价消费品。

像是洗尽铅华，变得接地气了起来。

这种生活也不差。

打开电视，刷过几个有些无聊且低俗的脱口秀，眼下的频道播出着一档电视剧，女主角是当下最火演员，长相、演技都可圈可点，吃饭时看看电视，也是每日的消遣和放松。

吃掉最后一小块鸡排，将包装盒盖好放回塑料袋里，次日上学去时顺便带进垃圾桶里，极简但效率高。

去洗味噌碗时，手机又震动了几下，擦干手拿起后，是橘光凛的信息。

【橘光凛：加濑同学，我父亲刚才给你打过电话？】

橘氏家族的信息都是互通的吗？

怎么完全处于公开透明的状态？

【加濑：嗯。】

【橘光凛：抱歉，他应该说了些多余的话。】

【加濑：没关系，为人父母，关心孩子是正确的。】

【橘光凛：加濑同学不介意吗？】

坐在客厅里的加濑祐也单手打开可乐罐，焦糖色的泡沫稍微溢出罐口后又迅速消弭。

【加濑：不介意。】

【橘光凛：是吗……他叫我再转告你一件事。】

【加濑：转告？】

【橘光凛：他刚才给加濑同学的转账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耽误你时间的补偿。】

嗯，橘光凛父亲的教条是不是“时间就是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