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交权

维瑟米尔的声音像粗糙的砂砾，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他一边用手指敲着木桶的边缘，一边继续说着那些令人心情复杂的话语。

“失败了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离开这里四处游荡。”

他低下了头颅，眼睛看着地面沉声道。

“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如果没有我，没有人会继续留在这里。”

随后维瑟米尔谈到了杰洛特，他的语气变得尖刻起来，眼神中却带着一点失落。

“比如你的导师，杰洛特。他是个倔强的家伙，但骨子里却像条拴在柱子上的狗。以为自己在自由地奔跑，却不过是兜着圈子。”

他叹了一声，继续说道。

“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女术士的忠诚走狗，只要她们一声令下，他就会去完成相应的任务。”

特莉丝站在旁边，双手无意识地在自己的小腹上摩挲着。

“如果没有我，他可能早就离开凯尔莫罕，和某位女术士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了。”

说罢，维瑟米尔瞟了一眼特莉丝，补充道。

“不过，是哪一位我就不清楚了。”

特莉丝咬了咬唇，尽量不让维瑟米尔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虽然对方嘴上这么说着，但作为当事者，特莉丝心里还是一阵黯然。

因为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与叶奈法的差距，那个人多半不会是自己。

维瑟米尔似乎并未注意到特莉丝的心情，他话锋一转，提到了另外两位狼学派的猎魔人。

“还有兰伯特和艾斯卡尔，”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多了些感慨。

“他们同杰洛特一样，都没有经历过学派的黄金时代。对凯尔莫罕的感情，比起我来说还是浅了些，迟早会各奔东西。”

说到这，他突然提到了那位，被艾斯卡尔邀请来的狮鹫学派学徒。

“我看狮鹫学派现在也是这样，只有凯尔达会继续待在那座废墟了。蝎尾狮他们也不得不抛弃自己的要塞。”

提及还活着的旧人，他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在思索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出口。

“属于传统猎魔人的时代已经过去，”维瑟米尔终于开口，语气变得更加深沉。

“这是我早就知晓的事实。只是在过去，我没有变革的动力，而杰洛特他们这些年轻人，更没有这份心思。”

维斯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维瑟米尔的讲述。

他没有打断对方，目光却悄悄地打量着面前这位重返青春的猎魔人。

外表上，维瑟米尔如今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身材健壮，双目炯炯有神，似乎正处在一个猎魔人身体与技巧的巅峰期。

然而，此刻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却无不显露出一种深沉的暮气。

维瑟米尔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惫，他继续说道。

“凯尔莫罕现在还能存在，不是因为我们守得多好，或者狼学派有什么底蕴。仅仅是因为我还活着。若是……”

“诶，”维斯终于出口打断了对方，“别说不吉利的话了。”

维瑟米尔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没有开口反驳。他只是看着维斯，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维斯掏出自己的魔杖，随手轻轻一挥，指向维瑟米尔身下的木桶。

一道柔和的光芒闪过，木桶表面的污垢和陈旧的痕迹迅速褪去，露出了光滑干净的木质表面，甚至还散发出淡淡的松木香气。

维瑟米尔低头看了一眼这突然焕然一新的木桶，微微扬起了眉毛。

维斯继续挥动魔杖，指向周围的墙壁。光芒沿着墙面蔓延，抹去了斑驳的裂纹和旧日战斗留下的痕迹。

那些曾经代表凯尔莫罕漫长岁月的疤痕，就这么轻易地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墙壁恢复了它最初坚固而崭新的模样。

维斯收起魔杖，转头看向维瑟米尔，嘴角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

“看，这不是开始变好了嘛？”

维瑟米尔随即也笑了起来，扫去了先前的疲态。

“所以才正应该由你做主。我老了，你不会觉得自己导师，是个能领导人的性子吧。”

维斯听到这话不禁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杰洛特的模样。

虽然杰洛特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扛起责任，但那个独行惯了的白发猎魔人，似乎永远都不会喜欢牵头。

维瑟米尔看着维斯的反应，似乎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答案。他从木桶上站了起来，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低头望着维斯的眼睛，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你可别会错意了，”他沉声道，“做决定，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维斯抬头看着维瑟米尔，感受着他目光中的分量。

“我知道。”维斯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决心。

维瑟米尔没有再说教，只是抬起手，用力拍了拍维斯的肩膀，像是在传递某种无言的支持与期待。

“就当是帮我这个老人分担点压力吧。”他说着，语气里有种难得的柔和，甚至带着一丝自嘲的味道。

“只是别太有压力。你要记住一件事，这个世界很大，我们不必死守这里。”

维斯被老人的信任深深触动，目光在维瑟米尔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维瑟米尔说得很轻松，仿佛凯尔莫罕只是个普通的堡垒，甚至是不值一提的身外之物。但维斯心里清楚，这片废墟对维瑟米尔意味着什么。

这里是他的家。

几百年来，维瑟米尔始终守护着这座城堡，即使它在多次袭击后变得破败不堪。

他的大半生都在这里度过，见证了学派的兴盛与衰败，也承受着战争和动荡带来的苦痛。

对于他来说，凯尔莫罕不仅是个物理意义上的居所，更是他所有过往的见证。

维斯心中沉甸甸的，仿佛接过了某种无形的责任。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向维瑟米尔保证。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用猎魔人的血染红这片土地。”

维瑟米尔沉默地看着维斯，目光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迈步向来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