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荒的规矩

沙河村的队伍中大都是老弱妇孺，赶路的速度比预想的要慢很多。

一行人抵达金柳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戌时末。

“方鹤，你先进去通知一下族老。”

大晚上的，突然出现几十人在村外，很容易引起误会。

方德顺他们到时候万一直接出手，会引起误伤。

“好！”方鹤先行跑进村子，没过多久，村中很多人家就都举着火把来到了村口。

“先生回来了！”

“先生！”

“呀，那是……鹏儿，你受伤了！？”

“快让娘看看，伤哪了？”

“先生，这些人是……”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嚷嚷着。

“好了，都别吵！”

喝止了众人的吵嚷，方德顺来到方旭跟前道：“先生，此行还顺利？”

方旭微笑着点了点头。

方德顺见状，神色大喜，从方旭脸上的表情，他大致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兴奋的搓了搓手，压下心中的激动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沙河村族人。

“先生，这些人是……”

“沙河村的，他们的村子被荒兽毁了，正在迁徙，被我们遇到了。”

“沙河村……好像是东南三百的一个小村子，和之前的金柳村差不多。”

“先生想收留他们？”

方旭点了点头：“族老怎么看？”

方德顺没有回答，看了一眼沙河村的众人，皱眉思索片刻道：“先生，这事儿交给我了，您先去休息吧。”

“行。”将沙河村的众人交给方德顺，方旭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在大荒的这段时间都没怎好好休息，回来简单洗漱一番后，他便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他刚起来，院门就被撞开。

“那老头跟二爷爷他们说了什么！？”

“你不是答应要善待我的族人吗？”

闯进来的正是沙河村那个少女，方旭记得她叫沙小小。

沙小小气鼓鼓的瞪着方旭。

“别急，慢慢说。”

“出了什么事？”

擦拭着手上的水渍，方旭安抚道。

“我二爷爷和族里的那些老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们十多人。”

都走了？

“他们为什么走？”方旭有些不解。

安顿沙河村众人的事情他昨晚已经交给方德顺去做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二爷爷说，这是大荒的规矩。”

“肯定是你们金柳村的那个老头跟二爷爷说什么了！”

方旭沉吟片刻道：“你跟我来。”

领着沙小小离开小院，方旭找到了正在空地打坐的方德顺。

“族老。”

方德顺起身拱手：“先生。”

“沙河村的老人离开村子了？”方旭开口道。

“嗯，这是大荒的规矩。”方德顺没有隐瞒，接着说道：“大荒中，部族迁徙，唯有孩子和女人可以加入其他部族。”

“那沙河村的那些老人……”方旭刚想询问，方德顺神色黯淡就摇了摇头道：“先生，都是这样的。”

“有朝一日，金柳村若是不在了，孩子和女人可以加入其他部族活下去，我们这些老东西就只能在大荒流浪，能活多久，全靠天意。”

方旭沉默了。

他知道这条规矩背后的残酷。

“什么狗屁规矩！？”

“你们金柳村既然不愿意收留我们，我们现在就离开！”

沙小小愤怒的看了一眼方德顺，毅然转身准备带着族人去追族中的老人。

“族老。”看了一眼沙小小的背影，方旭沉思片刻道：“还是将他们都留下吧。”

“方鹤他们现在都是修炼者了，这次去神剑坪，也得到了呼吸法和武技。”

“未来，金柳村不会为了食物发愁。”

所谓的“大荒规矩”，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食物和物资短缺。

香火神道需要大量的信徒，只要是活着的，都能为他贡献愿力，赶走实在浪费。

“先生决定了？”方德顺思索片刻问道。

方旭点了点头：“希望族老不要责怪。”

他现在虽然是金柳村的村长，但也不想做一个专横独断之人。

村中大小事情还需要方德顺来操持。

“先生说哪里话，都是老家伙，我也不想赶走他们，让他们死在荒兽口中。”方德顺微微一笑，随后又道：“沙河村的老人们已经离开一个时辰了。”

“我们得快些追出去，以免出现意外。”

……

大荒，一行二十多名孱弱的老人正迎着朝霞麻木的赶路。

“二爷爷！”

“青山爷爷！”

身后，沙小小领着沙河村的孩童和女人追了上来。

老人们停下了脚步，回头诧异的看着追来的众人。

“娃子，你们怎么……”

沙小小来到跟前，气鼓鼓道：“二爷爷，他们金柳村不收留你们，我们也不留下！”

“咱沙河村的人，死也要死在一块！”

“对！”

“我们死也要死在一块！”

一众孩童纷纷握拳说着。

老者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孩子们叹息道：“娃子，你们不要错怪了金柳村，大荒的规矩就是如此。”

“换做爷爷我是金柳村的族老，也会这么做。”

说着，他看了看身后的老妇，老者继续道：“我们这群老东西，没啥用不说，还得浪费食物养着……”

“娃子，快回去吧。”

“只要你们活着，沙河村就还有根，我们死也能瞑目了。”

“不行！”沙小小执拗道：“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说得好！”

她的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方德顺的声音。

一众金柳村的村民从远处赶来。

方德顺直接来到老者面前叹息道：“老兄弟啊，先前之事，老朽实在惭愧！”

“不过，我们村长已经决定了，不管那劳什子大荒规矩，沙河村的所有人，都可以加入金柳村！”

都可以加入金柳村！？

听到这话，老者和其身后的一群老人都愣住了。

“他说的是真的？”沙小小看着身旁的方旭疑惑道。

方旭笑着点了点头：“还不帮你的族人去拿东西？”

沙小小愣愣的看了他片刻，喃喃道：

“你是个好人。”

“今日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得！”

离去的沙河村族人很快又回到了金柳村。

“先生！”刚进村子，方连山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泥塑绘好了，去看看？”

“连山啊，你小子这么上心，不会是想抢方立那老家伙的饭碗，当村里的祭祀吧？”方德顺笑骂道。

这些时日，方连山一门心思都放在方旭的泥塑上，甚至是吃住都在神庙中，俨然是打算把老祭祀方立的活儿给抢过来。

“老哥哥，是……什么泥塑？”方德顺身旁，沙小小的二爷爷沙青河问道。

大荒祭祀成俗。

入了谁的门，就拜谁的神。

他们这些人现在加入了人家金柳村，自然要弄清楚人家拜的什么神。

“嗐！”

“村里原来拜灰神，可几次兽潮，灰神不起作用，反而是先生……先生帮了我们。”

“族人们合计了一下，就将灰神像砸了，将先生的塑像摆在神庙供奉。”

方德顺笑着道。

“哦？”沙青河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方旭喃喃道：“大荒祭灵无数，老朽还是第一次听说祭拜活人的。”

“村长若能受住这祭拜之力……了不得……了不得啊！”

“老叔，我们先生肯定能受住，您老放心拜吧。”方连山笑呵呵的说了一句，随后看向方旭道：“先生，去看看？”

方旭点了点头，带领众人来到了神庙跟前。

别说，这方连山还真有两把刷子，神庙中的泥塑，经过他的绘制，倒有了自己几分神韵。

“连山叔，可以啊！”

方旭称赞道。

身旁其他人也纷纷夸赞着。

方连山那个得意啊。

“这样！这样！我这就去招呼所有村民，正好沙河村的族人也都在！”

“今日，我们所有金柳村的人就一起在神庙祭拜一下！”

方旭没说话，一旁的方德顺微微点头道：“确实可以，以后都是金柳村的，算是提前认识一下。”

“方鹤，帮你阿婶将前段时间打来荒牛弄出来烤了，算是欢迎沙河村众人的加入！”

“好嘞！”方鹤兴奋的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金柳村一百零三人加上沙河村的四十七人，合计一百五十人全都聚集到了神庙门口。

方旭站在一旁，目睹众人朝着自己的塑像虔诚参拜，心神微动，直接发动了天赋技能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