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少爷,待我为您更衣,请用早膳……”
“我已辟谷,不必如此,你且退下吧。”
顾言一言遣散了有些惶然的仆从。
顾云海或许是察觉那天语气不妥,这几日数次想要赔礼道歉,他却是已经懒得搭理了。
房间内,他盘膝而坐,心念一动。
身形便已出现在残玉空间之内。
他闭目凝神,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间中无处不在的纯净灵气。
虽然无法带出外界,感受却是那么真切……
“先试一试能否推演法术吧。”
顾言双手轻轻摆动,仿佛在与无形的风对话。
他闭目冥想,让自己的心灵与周围的风元素共鸣,尝试引导它们按照自己的意志流动。
随着他意念的加深,空间中的微风逐渐变得急促,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气流在他指尖穿梭。
感受到自己对风元素的初步掌控后,顾言心中默念《风刃术》的法诀,同时双手快速结印。
法术根据熟练度,分为小成,大成,圆满。
一步一个台阶,之间有着施法速度和威力差距。
顾言对风刃术的掌握,仅仅是小成罢了。
“呼……”
在残玉空间内,时间仿佛被拉长,他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一个手印的变化,如何影响周围的风元素。
随着法诀的完成,一股强大的风力在他掌心汇聚,最终凝聚成一抹锋利的风刃,闪烁着寒光,划破空气,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果然可行!”
顾言眼睛一亮,并未满足于此。
于是,他不断重复着上述过程,每一次都力求更加精准地控制风刃的形态与威力。
在残玉空间内,时间转瞬流逝。
他不知疲倦地练习,直到风刃术在他手中变得如同臂使,随心所欲。
“呼,不需要顾忌灵力的消耗和失误,果然是畅快无比呐!”
顾言感受到,自己的风刃术熟练度蹭蹭上涨。他的法术悟性,才情本就是顶级,有了残玉帮助更是如虎添翼。
很快,便达到了大成!
……
灰云载着两人,破开气流,急速前行。
脚下,凡人城郭的喧嚣隔着遥远距离,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偶有稚童抬头指点,更多的是摇扇乘凉的老者,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修仙者飞天遁地,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寻常景致。
“阿蕊,真想好了?现在掉头还来得及,回了顾家,至少吃穿不愁。”顾言的声音混在风里。
梁蕊侧过脸,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少爷,你又来逗我。”
“爹娘不在了,你也不在,那顾家……回去做什么呢?冷冰冰的。”语气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也好。”顾言应了声,心思却飘回了离开顾家前的那番对话。
顾云海那老家伙,居然想让自己留下当什么传法长老?
呵。
听着名头响亮,不就是画个大饼,想把自己拴在家族里,耗费自己的时间精力,去培养那些庸才?
拿着那点微薄的俸禄,给顾家当牛做马?
可笑至极!
念头转到此处,他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残玉,那温润的触感让他心头一定。
离开顾家,下一步,自然是寻找修行资源。
以前是没希望,现在不同了。
这枚残玉……简直是逆天之物。
可以在里面肆无忌惮地推演功法、法术,不怕失败,不怕受伤。
一遍遍重来的滋味,刻骨铭心,却也让他对道的理解突飞猛进。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每次推演对心神的消耗极大,根本不可能无休止地沉溺其中。
而且,里面的时间流速似乎比外面要慢上不少,推演两个时辰,外面才过去一个时辰!
正因此,他才能在短时间内,将原本只算入门的风刃术、火球术、藤蔓术,硬生生推到了大成境界!
如今,苍剑真元已成,道伤尽愈,筑基之路就在眼前。
差的,就是海量的灵气,也就是修炼资源!只要资源跟得上,修为提升将再无瓶颈!
一边思索着后续计划,顾言一边催动脚下灰云,朝着既定方向疾驰。
云层下方,凡俗城郭的喧嚣隔得很远,只余下些微模糊的轮廓。
偶有不懂事的稚童指着天空叫嚷,更多的是摇着蒲扇纳凉的老者,对天上偶尔飞过的修仙者早已司空见惯,只当是寻常景致。
“阿蕊,你当真想好了?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回了顾家,起码吃穿是不愁的。”
顾言的声音平平淡淡,混在风里。
梁蕊把被风吹乱的鬓发掠到耳后,侧过脸:“少爷,你又拿我开玩笑。”
她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爹娘不在了,你也不在,那个顾家……回去有什么意思呢?冷冰冰的。”
“也好。”
顾言应了声,不再多劝。
正自出神,一点灵光破开风声,直冲而来。
定睛看去,却是一只巴掌大的纸雀,扑扇着翅膀,灵巧地悬停在顾言面前。
纸雀周身灵气流转,发出一声清脆鸟鸣,随即光芒散去,化作一张淡黄色符纸,轻飘飘落了下来。
飞符传书。
顾言伸手接住,神识沉入其中,迅速扫过。
他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动。
旁边的梁蕊好奇地探过头:“公子,谁寄来的信呀?”
顾言将符纸收起,唇角勾起些许弧度,那神情,冷淡中透出点嘲弄:“万家,万元泓。”
“呀,是他!”
梁蕊吃了一惊,“他怎么晓得少爷你回北宁府了?”
“他不但晓得,还给我下了份帖子,约我斗法。”
顾言语气没什么起伏。
梁蕊顿时气鼓鼓地:“什么?这人脸皮也太厚了!明晓得少爷你对那婚约根本不在意,还非要缠上来!”
“他不就是想踩着我扬名么,顺带着,替万家和那个什么火德元门,试试北宁府的水深水浅。”
顾言对此看得透彻。
万元泓背后站着万家,更攀上了火德元门。
火德元门觊觎北宁三府不是一天两天了,万家也想借机吞并顾、孙两家,独霸北宁府。
这么一看,万元泓这跳梁小丑般的举动,倒也不难理解。
一朝得势,野心自然跟着膨胀。
“不过……”
顾言摇摇头,面上没什么表情,“这些,与我何干?”
梁蕊有些不安:“那少爷,你打算怎么回复他?”
“回复?”
顾言嗤笑一声。
他指尖捻起符纸一角,灵力微吐,噗地一声,淡青火焰腾起,转眼便将那纸鹤烧成了飞灰,随风飘散。
“他爱怎么叫唤就怎么叫唤去,只要别挡着我的路,我懒得搭理。”
……
另一头,孙家,族长堂内。
孙薇轻移莲步。
她走到父亲孙道崖的书案前。
纤细的手指,细致地烹煮着翠云茗。
茶香,丝丝缕缕,飘散开来。萦绕在室内,像云雾一般。
“爹爹,请品鉴这茶。”
孙薇的声音,带着女儿家的娇柔,盈盈可人。
眼波流转,带着几分讨巧。
她将一盏翠色欲滴的茶汤,恭敬地奉上。
孙道崖接过,轻啜一口。
茶香满颊。
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薇儿今日,倒是颇显孝心。说吧,又有什么事相求?”
“莫非是囊中羞涩,灵石不够用了?”
“爹爹,是关于悔婚的事情。”
孙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反应。
“女儿觉得,和顾言成亲,其实也挺好的。那个万元弘,女儿实在喜欢不起来。”
“听闻他身侧红颜无数,还兼修了阴阳采补之术……”
“所以女儿想……”
“嗯?”
孙道崖摆了摆手。
“此言差矣。”
“人无完人嘛。”
“良禽择木而栖,人亦当择善而从。顾言与万元弘相比,实在难以相提并论。”
“薇儿,切莫胡闹。”
“爹!”
孙薇看着孙道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当初,在我刚和顾言订婚的时候。女儿觉得他太过痴迷修行,不解风情,和女儿性子不合。是你说他乃是成大器之辈,劝我为了家族,牺牲小我,和他订婚。”
“现在,你却告诉我,这婚约说悔就悔。还要我嫁给那个万元弘?!”
孙道崖脸色一沉。
“够了!”
他皱着眉,语气严厉。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顾言在道院修行出了岔子。”
“道途尽毁,修为倒退。终生,筑基无望。”
他放缓了语气,耐着性子解释。
“这件事,虽然只是传言。可他修为,三年不见丝毫长进,这说明,并非空穴来风!”
“即便如此,顾言也是炼气七层修为。在北宁府,也算佼佼者了。”
孙薇不服气,倔强地反驳。
“是,炼气七层在北宁府,也算实力不俗。可一比较,就逊色太多,相形见绌。那万元弘,已经是炼气八层。身后,更是顶级宗门火德元门!”
“可顾言,也是苍清道院弟子啊?”
孙道崖打断了她的话。
冷哼一声。
“道院弟子?”
“未必。等他通过道院下一次考核再说吧!万元弘身后,可是有那位筑基前辈!不成筑基,终是蝼蚁罢了。”
孙薇站起身,带着怒意。
“我不管他实力多强,背景多大。女儿只知道自己的心意。”
“我不愿,嫁给那样一个道德败坏之人!”
孙道崖放下茶杯。
冷冷地看了女儿一眼。
孙薇娇躯一颤。
他语气不容置疑。
“正好,万元弘也甚是中意你。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必多说,此事,就这么定了。”
“父亲,你真要如此逼我吗?”
孙薇盯着父亲。
美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孙道崖叹了口气,语气稍微软了下来。
“薇儿,你和万元泓的亲事。”
“不仅仅是你两个人的事。你和万元弘成亲,孙家,万家,两家关系可以更进一步。况且,你身为孙家族长之女。享受了家族的种种好处,就必须承担这份责任!”
“还有,你近些日子疏于修行,别以为我不知道。家族不曾亏待你的修行资源,你却是不懂珍惜。”
“既然如此,还是安心去嫁人吧。”
说完,孙道崖,扭头就走。
“爹爹……”
孙薇怔立在原地。
感到心底,一阵阵发寒。
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冰冷的一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只是脑海中。
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黑袍男子的身影……
甚至,就连那双淡漠的眸子。
此刻想来,似乎都变得亲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