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内检的动作十分轻柔。
但产床上,体型宽厚的徐慧珠还是不由自主地蹙着眉。
“啊,痛!”她忽然闷哼了一声,身体本能地紧绷,双腿似乎是想要逃离这种侵入式的检查。
“好,放松,深呼吸,没事的。”程安立刻轻声安慰,语气平和安定。
他的话语仿佛带有一种魔力,让徐慧珠紧绷的神经稍微舒缓了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然而,短暂的平静后,程安却并未就此罢手,他反而是又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举动。
他先是微微退出右手的四根指头,仿佛在暗示着检查的结束。
但紧接着,他迅速将大拇指收拢在四指之内,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只右手倏地重新伸入阴道内部,稳稳地握住了徐慧珠的胎头。
他的动作迅捷而准确,仿佛在与时间赛跑,几乎是一瞬间,他就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和技巧,快速地旋转了手中的小生命。
这就仿佛是一种生命的指引。
又好像是在霸道的命令,让胎儿必须通往他指定的正确的出生之路!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果决而利落。
徐慧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李海玉也还没来得及出声喝止,程安便又已经轻巧地抽出了手,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好了。现在胎位已经转到右枕前了。”程安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
他熟练地摘下手套,轻飘飘地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徐慧珠的产道出口,就好像刚才只是做了一件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那般。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缓缓移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期待的气氛。
突然,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宫缩,徐慧珠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她下意识地向下用尽全身力气,使劲分娩,渴望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并且,她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这次用力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那块一直梗塞在她下体的“顽石”,终于有了明显的动静,开始向下推挤!
虽然缓慢,但却坚定。
渐渐,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徐慧珠那原本还隐藏在产道内的胎头,随着一次次的宫缩和用力,缓缓露出了三四厘米的胎儿头皮。
这就是胎头拨露。
是生命降临的前奏。
更像是一个奇迹的展现,让所有人震撼。
“这怎么可能!”
不远处的李海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她当然知道,在常规情况下,胎头拨露是一个多么缓慢而艰难的过程。
然而此刻,在程安的巧手之下,这个过程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她完全无法理解程安到底是如何在短短几秒钟内,完成的这一系列操作。
这简直超乎了她的想象。
更是打破了她的认知!
让她甚至对自己多年的临床经验都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她在心中喃喃自语:“这就是徒手转胎头吗?他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
尽管心中满是震惊。
但李海玉还是努力地保持镇定。
片刻后,她从口中挤出了一句略显生硬的话语:“你……嗯,做得不错。”
她其实是想问程安——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但身为师姐的骄傲和自尊,却让她难以启齿。
更何况,就在不久前,她还曾以徒手转胎头的事情“提点”过程安呢……
“还好吧。”程安淡淡地应了句,便没再多言,而是转身侧头,看向梅姐,微微一笑。
那眼神,仿佛在传递着一种特有的默契。
“我知道,你又要我上台是吧?”
看着那熟悉的眼神,梅姐顿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与程安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虽然仅仅是半天的相处,但她已经能够读懂程安的眼神。
而且每当程安投来这样的目光,也将意味着她会再次被卷入窘迫。
“可现在已经快三点了,我该下班了。”梅姐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又尝试着推脱:“程博,等会儿应该是邓仪接班,我帮你叫她上台吧。她助产……”
“不行。”程安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这个宝宝不一样,很大,我估计至少有9斤,梅姐,你得跟我一起上台才行,别人我不放心。”
“啊?”梅姐愣住了,她没想到程安会提出这样离离原上谱的要求。
她的眼眶又开始缓缓扩张,好似回想到了什么不太友好的回忆,有些发愣,也有些迷茫。
莫名的,几个大字在她心底缓缓飘荡,“我可谢谢您咧……”
然而,尽管心里百般抗拒,梅姐还是下意识地听从了程安的安排。
她缓缓移动着脚步,向洗手池走去,准备上台接生。
那背影,透露出一丝悲壮。
还有生无可恋……
“动作要快!”程安又淡淡地催促了一声,梅姐那瘦削的身影便立即多了几分狼狈,加快了脚步。
程安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乖巧待命的林悦依,吩咐道:“另外小悦,你去叫儿科保驾,就说有个巨大儿马上要分娩,可能会难产。”
“好呢!”林悦依永远是那副温柔如水的样子,她甜甜一笑,眼里泛着波光,依言迅速动了起来,没有丝毫怨言。
“师姐,你帮我看着点产妇。”程安再次转头,对李海玉说道,“我也先去洗手了,你让她先不要用力太猛,等我们准备好再开始。”
转眼间,他好似成了这间分娩室的主宰,接过了最高指挥权,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李海玉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圆润的小胖脸,显得有些冷冷酷酷,不知可否。
之前她几次想要插话,可话到嘴边,看着程安那熟练而果断的动作,以及他脸上那有些严肃而郑重的神情,还有梅姐老实的像鹌鹑一样的反应,她又把话咽在了喉中,没有作声。
她只是在一旁以同样肃穆的面容看着他们。
她没有再去检查程安的“骨盆检查”是否合格,也没有去质疑他的决定,更没有荒诞地去质疑程安到底会不会接生这种弱智的问题。
在这一刻。
她理智地选择了暂时相信程安。
当然,这也可能不那么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