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五本经义

在海上飘摇了月余。

甲板上的狗儿终于远远看见了模糊的海岸线。

……

一个时辰后,海边。

黑红长袍的狗儿站在海岸线边,一望无际的大海,连接着远处的天。

远远的,似乎能望见那个爱捉弄他的师父。

“师父,我会回来的。”

狗儿,举起手抚摸了一下胸口,才蓦然想起已经将糖葫芦寄托给了师父,空落落的,可能失去的,不仅仅是糖葫芦,还有那份被人怜惜的情感吧。

身后的太阳撒在人身上,很暖。

但太阳不会长明,终有落下的时候。

……

东胜神州,大唐,大兴善寺。

看着行将就木的老师傅,一丝不苟的打扫着寺院。

可这秋天来了,刚扫过去的地方,很快又有了落叶。

一群小沙弥,拿着经书,摇头晃脑。

“老师傅。”

狗儿上前。

“施主,本寺不接待香客,若想礼佛,施主还请去别处。”

听到此话,狗儿回了一记佛礼。

“师傅,我不礼佛,只是想打听个事儿,敢问师傅,这寺中,可有东胜神州傲来国来的僧人?俗名姓李。”

老师傅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沉思片刻道:“贫僧在此地修行七十余年,至于施主说的,俗名李姓僧人,未见过,未见过。”

再次多谢师傅,“敢问师傅,距大兴善寺最近的寺庙是哪座?在何处?”

老师傅提着扫帚,缓缓直起身。

“往西走,五十里,还有个法兴寺”

狗儿认认真真的回了个佛礼,不是敬佛,只是敬这份不收香客。

“施主,务必小心,前路并不平坦。”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往前的狗儿头也不回道:“多谢老师傅关心,我自有我的路要走。”

“施主,放下执念,回头是岸。”

狗儿身子一僵,停下脚步。

好一会,才回转过身来。

老和尚却是埋头扫着枯叶,仿佛并未说话。

“师傅,您刚才与我说话了吗?”

老和尚愣了愣神,继续挥舞着扫帚,“施主想必是听差了,不过万事,皆有缘由,想来是天意。”

狗儿点点头,“多谢师傅,如果没有结果,我自然会回头。”

老师傅却摇了摇头,“若是非要求个结果,如何能回头?施主,天意既已言明,何不现在就回头?”

狗儿小声道:“心有执念不化解,是回不了头的。”

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老和尚满脸苦涩。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

东胜神州,大唐。

法兴寺内。

一个和尚,正在佛像前打坐参禅。

两旁是威严耸立的高大诸佛像。

一个小沙弥,跪在黄澄澄的蒲团上。

“有人来寻慧深?”

和尚闭着双眼,面无悲喜,只是捻着佛珠的手却停了下来。

“是的师傅。”

小沙弥回道。

“你可知,为师为何赐他法号慧深?”

“师傅,弟子不知。”

“若他来到本寺,将慧深带与他相认吧。”

和尚有些冷漠道:“人妖殊途,让他见见吧,也算了了他的心愿。若是来寻仇,便让慧深,度他去西天见佛祖吧。”

“是,师傅。”

……

日暮西山。

狗儿来了法兴寺。

禅房内,一个和尚正在阅读佛经。

身旁,一个小沙弥紧紧低着头。

借着透过窗来的昏黄光亮,小沙弥纠结的眉毛显得有些为难。

“慧深师兄,人已寻来,还是遵从师傅法旨,见一面吧。”

和尚手中的佛经,轻轻翻页,轻语道:“既已遁入空门,凡尘俗世,如何动我向佛之心,何必去自寻烦恼,也给他人徒增伤悲。”

“已知无意义的事,何必去做。结局早已注定,请他回吧。”

和尚轻轻拍了拍小沙弥的肩膀,柔声道:“且去吧,劝他回头,不必在寻我。”

……

狗儿站在寺院门口,翘首以盼,他知道,从那个小沙弥的眼神中,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此处。

“施主,请进来吧。”

通报的小沙弥,微微鞠身。

“多谢小师傅。”

大堂门口。

“施主请进去稍坐,我去请师傅来。”

狗儿脚步一顿,感受着空气中的肃杀,蹙着眉头。

“有些古怪。”

……

“施主,请自便。”

大堂内,数十个灰袍和尚,散落在大堂各处。

不一会,一个穿着明黄色僧袍的和尚打头进来了,后面跟着个小沙弥,与狗儿相对而坐。

拿起灰扑扑的执壶,翻过来一只倒盖着的茶杯,倒满。

“施主,请饮香茶。”

见不为所动,又开口。

“不知施主,寻慧深何事?慧深随我遁入空门已久,向来不理俗事。”

“师傅,不知人在何处?”

放下茶盏,狗儿有些急切。

“慧深在禅房内,已遣人去找了。”

“想来,施主便是贫僧十余年前,见过的那个孩子吧。”

“带走我阿爸,打伤我阿妈的贼和尚就是你?”

狗儿双眼通红,腮帮子高高鼓起。

“若施主是说那只兔精,确实是贫僧所伤。”

“人妖殊途,祸乱人间,贫僧只是拨乱反正,施主,又何必如此仇视。”

大堂外。

悄无声息,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一丝缝隙。

进来了个,书卷气很浓厚的和尚,手里抱着几本经书。

屋内的剑拔弩张,蓦地熄灭。

缓缓回头,看着那张和自己酷似的脸。

狗儿的脸终于柔和下来。

踌躇的走到来人面前,几次想要开口。

“阿…阿爸…”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慧深,还请施主叫贫僧法号。”

感受着跳动的心脏正在撕裂般的痛苦,狗儿瞪大眼睛。

眼前的人,面色冷的像块冻了一千年的寒冰。

倒走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狗儿强撑着身子,扶着座椅把手,艰难起身。

“阿…阿爸,你不认我了么?我是狗儿啊。”

“施主,贫僧说过了,请叫贫僧法号。”

“贫僧早已了却凡俗事,自然跟凡俗再无瓜葛。”

微微颤抖的手指着和尚,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施主且慢。”

缓缓扭头的狗儿,眼中充满了期望,期望能听到那句话。

“施主,既已来此,不若将这《五经》带回去,送还你母亲。”

“此乃,贫僧未削发时,你母亲所赠,合该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