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曹昂与曹操见势不妙,二人忙放声大笑以乱诸侯视听,由是众诸侯方缓杀意,皆为之奇,欲听曹昂分说。
曹昂笑道:“此计颇为粗陋,然颇能惑人视听,为此谋者必心思歹毒,善能害人也,然此计疑有多处,且听昂一一道来。
昂先为诸公言明此计毒在何处,董贼使人射无字帛书于吾四人军寨之中,若寻常人,定先以为怪,而后不以为然,因丝帛无字,何需再生事端?”
众皆点头应声,唯韩馥冷笑道:“若依汝所言,寻常人既置之不理,若汝等心中无鬼祟,岂持裹箭帛书至此?吾等岂知那帛书是否为汝等调换?”
曹昂瞥了韩馥一眼,向袁绍拱手拜道:“如昂所言,寻常人系这般,然吾等皆历来相尊盟主、知晓轻重,此等来历不明之物,吾等岂能私藏而不报与盟主知耶?若因此误盟主大事,岂非万死莫恕?
是以吾等但得箭书,便往来相告,至于冀州牧所言调换帛书一事,冀州牧可自看那丝帛质地,我等家小业薄,随军未带精细织匠,片刻之间做不出这等精妙物事。”
部分诸侯皆笑,心中已信曹昂之言。
曹昂又道:“若是吾等今日不将此箭书取来,如冀州牧这等心忧大汉,以我等为奸贼者,来日哄骗我等赴宴,一网擒拿,又从我等军帐之中搜到此等无字帛书,岂非以为我等暗将那丝帛上字印消去?到其时,我等更是百口莫辩。此其计暗算之毒也。”
众诸侯心中皆是一凛,董卓军中若真有人洞悉人心如此,当真毒计也。
曹昂正色道:“再有一事,敢问盟主帛书何来?”
袁绍略一沉吟即开口道:“有天使至也。”
曹昂又道:“吾等立小寨于前,既那所谓诏书中书有吾等名姓,因何不向吾等宣诏?反向吾等寨中相射帛书?”
曹昂又笑道:“若欲收买我等,仅以区区帛书,而不与我等金珠财货、宝马美人,足见董贼何其小觑我等,我等又岂能从之?”
众诸侯皆大笑,袁绍之疑尽去,亦放声大笑道:“我知子脩所笑为何也,未曾想子脩竟爱美人耶!”
曹昂笑道:“谁不爱美人耶?文台公不爱?伯珪公不爱?诸公不爱耶?”
众诸侯皆笑,更有诸侯笑骂道:“小子讨打!”
曹昂忙躬身笑而告饶,由是帐中风波顿去。
四人笑而躬身出帐,神色如常,出帐时尚言笑晏晏,牵马出了寨门方上马往自家军寨去,一路也不敢打马,只是缓行。
行至中段,公孙瓒与孙坚二人如今背上尚有冷汗未散也。二人按下心中狂跳,忙相谢曹昂道:“幸有子脩识破董贼奸计,否则吾等来日身死尚不知因何也!”
曹昂只是长叹一声,“吾等共匡大汉,反被诸公相忌,当真可笑!”
公孙瓒咬牙道:“我分小寨之言,实害诸公也!”
曹操叹道:“伯珪亦是好意,本欲并力讨董,未曾想反中董贼离间之计。”
孙坚亦恨声道:“未曾想董卓麾下竟有此等善谋人心之毒士!”
曹昂沉声道:“董卓离间之计,其实已成也。如今我等与诸侯之间已生嫌隙,只是此计尚未能害得我等性命,诸公回自军寨之中,需得提防,若有人相请议事、赴宴,权且搁置,营寨之外,多布弓弩,凡有异,宁杀勿放。依某之见,此计未完也,金珠美人,恐在路上,经此一事,袁公路处恐要日日探听我等动向,需多加提防。”
公孙瓒与孙坚本是性烈之人,听闻此言,心下却是大恼,二人皆道:“若诸侯中再有疑我者,我即尽起兵马攻杀之!”
曹昂亦不再劝,各自散去,自与曹操同归寨中商议。
“今日所言,不过巧言令色,相捧袁本初罢了,却并无一句应在实处。”曹昂今日亦颇有些心惊肉跳,当时情势,唯恐一招落错,满盘皆失。
曹操长叹一声道:“今日之事系为父之过。为父思虑少也,本以为持那裹帛箭矢与诸侯分说,诸疑具解,未曾想是这般境况,亏得我父子二人先声夺人,占得先机,若如那猛虎、白马一般呆立在场,今日恐难善了。”
曹昂忙道:“父亲何毕将错处揽在身上?纵今日往寨中去,有倾覆之危,若今日未往寨中去,恐来日死亦不知因何而死也!”
曹操沉默良久,“董卓帐下,当真有能人也,仅此一计,专挑联军薄弱之处,如此一来,诸侯如何肯尽心一处,并力西向?”
曹昂亦叹,“本就难也,肯攻杀者只我几家,如今公孙伯珪、孙文台皆离心离德,只我一家,如今事不可为也。”
二人心中慨叹,又议些事,曹昂自归本部军寨之中,尽起弓弩箭矢,安排于寨外埋伏。
却说李儒来说吕布,不过寥寥几句,只说的吕布心下怒火中烧,恨不得戳杀关东诸侯,尽筑京观方泄心中怒火,然其惧曹昂神射,唯恐与他人厮杀时遭暗箭所伤,只是面上恨恨,却不再言搦战之事。
李儒观其模样,与之笑道:“我有一计,可平中郎将心中怒火。教中郎将厮杀痛快,中郎将可愿听之?”
吕布大喜,“我早闻文优善谋,敢请文优教我!”
李儒笑道:“我闻诸侯联军,分袁术、王匡、公孙瓒、孙坚、曹操五寨于前,今日某略施小计,已使公孙瓒、曹操、孙坚与余者诸侯心生龃龉,奉先今夜可提精兵任择袁术与王匡营袭之,公孙瓒、曹操、孙坚必不来救。”
吕布大喜:“此言当真?”
李儒笑道:“自是当真,我计岂有不成?只有一事,万不可袭公孙瓒、孙坚、曹操军,我恐其有伏也,奉先可攻袁术军也,袁术曾为关东诸侯支应粮草,其军中粮草兵甲多也,奉先若攻之,所获当颇多也。”
吕布大喜,忙点齐精兵,预备夜间袭营之事。
李儒回关上来,言称已说动吕布夜间袭营之事,又问董卓要金珠美女,再行离间之计。
只闻董卓道:“计已成否?”
李儒道:“计已成,只是尚需添一把火……”
董卓当即打断,“既计已成,奉先又敢去厮杀,何必再费这金珠美人?”
遂不听李儒之言,李儒心中慨叹,竖子不足与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