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抓内鬼

灯光昏黄的堂屋内，关公像面前跪着十二个赤裸上身的男子。

王桂天拿着一大碗酒，站在关公像旁，待十二人均已接过盛满了酒水的鸡公碗，他开口念诵起来。

“三河合水万年流。”

十二人等王桂天念一句，便跟着高喊一句。

“三河合水万年流！”

“行人不许在桥头。”…“行人不许在桥头！”

“入内饮过三河水。”…“入内饮过三河水！”

“五湖四海任君游。”…“五湖四海任君游！”

四句完毕，王桂天把碗中酒水一饮而尽，台下十二人也都饮尽碗中酒，便都起身从一旁的簸箩里取刀，出了堂屋。

八十年代的香江社团，在出任务之前，一本正经的念本底诗已经不多见，这些繁文缛节，就像是后世土鳖老板挂在办公室的《天道酬勤》江湖体字画，没人在意，但是得要有。

自从上次得罪了王桂天，这是丧尸第一次出任务，虽然刚才念诗的时候，他一派大义凛然，可是拿完家伙，上了面包车，丧尸却紧张得双腿颤抖起来，一旁的啊狗倒是很兴奋，幻想着自己一朝成名，像吹鸡明，明哥那样。

三辆面包车缓缓驶入了尖东，来到拳馆辉的地下赌场楼下。

凌晨两点的油尖旺，行人已经不多，丧尸把车窗推开一条缝隙，便有海风吹拂进车厢内，蹲在车里的六个人神情都紧张起来。

“人来了，坐稳了。”

司机眼尖，发现了拳馆辉带着两个小弟下了楼，往路边的黑色丰田佳美走去。

一阵发动机轰鸣声响起，刚上车的拳馆辉就被惊动，抬起头来。

他看见疾驰而来的面包车，想也不想，双手猛打方向盘，同时狠踩油门，黑色丰田就窜了出去，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后座的两名小弟见状，立马拿起电话，拨打起来。

“快下来！有人要砍老大！”

还未等拳馆辉完成调头，车身就被一股庞大的冲击力撞出巨响。

他顾不得那么多，努力把着方向，狠踩油门，终于完成了调头，车辆立马急加速，向前狂奔。

却见又一辆面包车从他车头前方杀出，挡住了去路。

拳馆辉不得不急踩刹车，黑色佳美像是一只躬起身子的黑猫，堪堪在面包车前停了下来。

“哗啦…”

挡住去路的面包车拉开车门，两辆车一共十二个刀手跳了下来，冲向目标，车窗玻璃不一会就被刀手用开山刀砸得粉碎。

此时的丧尸，肾上腺素极速攀升，持刀的手都已经开始颤抖，这是一种极度兴奋，导致的肢体失控。

出发前，他并不知道要砍的对象是谁，如今见是合义社的拳馆辉，更加害怕起来。

啊狗终于用力拉开了被撞得变形的后座车门，后座拳馆辉的两个小弟用双腿不断踢向车外，很快就中了数刀，黑色的座椅上染满了鲜血。

拳馆辉不断踩踏油门，车辆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汽车轮胎嗞嗞空转，冒出大股白色烟尘。

“丧尸！去拉开车门。”

身后的命令让丧尸没来由的一阵心惊。

“嘭！”

突然的枪声响彻夜空，原本吵杂的叫骂声和砸车声忽然安静了下来。

也就在此时，从附近大厦里冲出来十几个手持棍棒和砍刀的古惑仔，正是拳馆辉在楼上赌场的手下。

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车内，拳馆辉持握手枪，对车外厉声呵斥。

“想死的就过来。”

十几个群豪会的刀手像是受了惊吓的鸟群，一下便退开了。

“走！”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才如梦初醒，道路已经堵死，刀手们没有上车，而是向身后夺路狂奔。

“老大！你没事吧？”

从大厦内带人赶来的头目，慌张的奔向黑色丰田的驾驶位前。

拳馆辉气恼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命令道。

“我没事！烂赌发，带人给我追上去，砍死他们，妈的，敢搞我是吧！”

烂赌发留了四人，把后座受伤颇重的二人抬了下来，送去医院，随后便领着十几个壮汉追了上去。

有些狼狈的拳馆辉下了车，蹲坐在马路边，拿出了手提拨打电话。

远处，一辆一直没有行动的面包车内，王桂天看向许霆东说道。

“我现在带人冲上去，砍死这个扑街！”

“天王叔，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对方手上有枪，回去吧，小明那边应该有结果了。”

“妈的！”

王桂天气愤的踹了一脚驾驶位的座椅，心有不甘，一切都按照许霆东的计划发生，可惜拳馆辉掏出的枪，让最后一步落了空。

黄大仙，鸡记打冷。

包房外的严小明看着不断震动的手提电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吹鸡明有些疑惑道。

“严老大！不是说今晚要和啊孝开战，才把我们的电话和传呼机都收上来么？”

严小明把吹鸡明的传呼机还了回去，开口道。

“真正的目的，是给你老大抓内鬼！”

“内鬼？”

“其实，啊东是有几个怀疑对象的，所以今晚才做了这出戏。”

“东…许老板怀疑的是谁？”

“一个让他去做刀手了，另一个，就在里面喝酒。”

“一会你老大回来，就知道了。”

严小明眼神瞥向黑仔，示意他盯紧包房。

……

夺命狂奔了许久，丧尸已经气喘如牛，他实在跑不动了，走进黑暗的巷子内，翻开堆垒在一起的黑色垃圾袋，把身子埋了进去，不敢发出声响。

不一会，便有合义的刀手追来，进了巷子内左顾右盼。

几名刀手走到一堆纸皮面前，停下了脚步，有人开口。

“出来吧！我们看到你的鞋子了。”

丧尸闻言，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的刀刚才逃跑的时候，早就不知道扔去哪里了，如今面对几个刀手，怕是毫无还手之力，只得任人鱼肉了。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好求饶的话语，就要起身，却听见了一声大喊，随后是几名刀手的叫骂声。

“妈的，这小子找死！砍死他。”

随后便是拳打脚踢和刀砍中人体的声音。

可这人不但没有求饶，甚至连疼痛都憋着，并未发出喊叫，丧尸开始有些佩服起对方来。

他整个人完全埋进了垃圾袋之中，根本看不到巷子内的状况。

但是从惨烈的响声之中，还是能感受到被砍之人承受的疼痛，他只觉得心中一阵后怕。

幽暗的小巷内，断断续续发出的闷哼，让丧尸一阵头皮发麻。

不一会，连闷哼都不再传来，几名刀手骂骂咧咧的出了巷子。

丧尸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紧张到了极点，巷子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微弱的水滴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垃圾堆内，慢慢探出一个人头，丧尸四周观望了一阵，才从黑色的垃圾袋中爬起身来。

他一眼就发现了倒卧在散乱纸皮之上的人影，快步走了上去。

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丧尸心头一紧，跌坐在地，神情呆滞的看着那张惨白的脸庞，嘴上呢喃道。

“啊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