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性情温和

时间是一天后，正临黄昏。

天边渐渐染上了温柔的橘红色，夕阳如同一位老画家，在天际缓缓铺展着它最后的杰作。阳光不再刺眼，变得柔和而温暖，轻轻洒在夏风吹拂的沙滩边上。金色的光辉与细腻的白沙交织在一起。

按理说这么一个好天气，沙滩上不说人满为患，但至少应该有几个在奔跑的孩子，又或是吃完晚饭一起在海边散步的年轻夫妻一起感受一下生活的美好气息。

可是这些都没有，在今早天气预报就给出了海岸高危预警：0410号台风‘悟空’将于今天下午在我市东南海岸登陆，预计将带来强降雨和十级强风，请各单位及时做好防范工作......

居住在这座滨海城市的，没有人会不清楚台风的威力的，上一个代号0407号台风“蒲公英”在这座城市登陆可是带来了足足三天的假期。台风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没有必要慌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就是了。

“组织拍卖会的人看起来很聪明呀。”李明达坐在副驾驶上，眯眼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剧场，一辆辆豪车连成了一条长线，突兀地出现在了这几条被管控的街道上。

闲杂人等都被虚假的海岸高危预警和正统假扮的警员给驱散了。而这些豪车的目的地也出奇地一致，都驶往蜿蜒公路尽头的伫立在海边的庞然大物—福金歌剧院。

“这已经不能算是小型秘密聚会了吧，这简直是光明正大的非法拍卖会，你们秘党不管一管么。”他斜了一眼驾驶位上的壮汉，“还有能不能穿的体面一点。”

“这还不够体面么，Prada的定制西装，Hermes的皮鞋，Zenith的手表，已经很到位了。”壮汉耸了耸肩，“秘党管呀，怎么不管，这不派遣我来助你了么。”

“校长特派任务专员000号特工肯德基先生，向您报道，长官。”他将手从方向盘上脱离，比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法国军礼，“向您致敬，不知名的行侠仗义人士。”

“见鬼了！芬格尔快把肯德基的纸袋从头上摘下来。”李明达捂脸，“还有汉堡么，给我来一个。”

“汉堡没有了，还有薯条，你要来一点么。”芬格尔将纸袋子从头上摘了下来，漏出了银白色的面罩给他脸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这货做了不仅一层的伪装。

“福金歌剧院的修建计划于1983年提上议程，选址东南向靠海岸的沙滩，1987年承包给当地的建筑公司也就是黑太子集团的前身，完工时长长达5年，外形方面参考了艺加歌剧院和上海大剧场。”芬格尔从纸袋子掏出一叠纸来，不停地用他那沾满番茄酱的手翻看着，“据说占地面积不输于上海大剧场......很难想象主办方居然把它包下来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嗦了口手指上的番茄酱，没等李明达回答又继续道：“意味着涉及的人很多，涉及的各方势力也很多，你不可能把他们全杀了吧。”

“依我看，咱们不如现在撤退算了，来个战略转移。正好你现在的火气也下去了，该回到冷静状态了吧。”芬格尔建议到，他看到这么大的阵仗有些打退堂鼓了。

“你知道你现在的语气特别像谁么。”李明达微笑着说，“特别像《西游记》里面的猪八戒，一遇到事情就说我们打不过，分行李吧。”

“这不挺好的么，猴哥，正好你回你的剑道培训馆，我回我的卡塞尔学院。”芬格尔说，他显然是看过这部名著的，能理解这其中的含义。

“来都来了，再说现在走也太过残忍了吧。”李明达仰起头来，望了一眼天。

金色的光环在天边缓缓消散，树木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它们的影子被拉长，强风吹过，树枝全都张牙舞爪地摇动起来，就像是要择人而噬的妖怪，天要黑了。

“既然给了人希望就不要再给人绝望了，再说了我可是一个很讲承诺的人。”他将手伸出来，用指肚轻轻摩擦着遍布半身的，镶嵌在黑色西装上的青铜碎片。

冰凉而又跃跃欲试，它们渴了，对于即将到来的盛宴已经等不及了。

“芬格尔，你知道我的，我的性情一向温和，只诛首恶。”李明达微微笑着，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希望吧，老兄你下车干什么！”芬格尔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惊呼出声。

“这么堵了，还开车干什么，把车锁路边去，就这点路了走着去。”

“好吧，老兄你说的也有道理。”芬格尔看了一眼拥挤的道路，在前面还有两辆豪车发生了刮蹭和碰撞，两位车主一点都不着急，让刮蹭的司机坐在座位上，自己满脸笑容地拉开车门去和另一个同样彬彬有礼的车主握手，互相交换名片，就不知道之后背地里会不会打官司。

就这个龟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那座矗立在海岸边的壮丽剧场。

“联系其他人了么?”李明达看了一眼芬格尔的装束问到，“别说，你今天的打扮还真有点小骚，有校长的范了。”

“联系了，说不定我们的‘同伴’们就在前面的几辆车上。”芬格尔边整理衣裳边回答，脱下了有些搞怪的肯德基纸袋子，他这一身华丽的服装搭配银白色的面罩还真有点几分上等马的意思。

“你的实力还剩几分，校长和副校长回学校了吗？”他装作不经意地问，眼睛望着尽头那有些宏伟的宫殿，面露出讥讽之色。

夜幕降临，剧场在璀璨的灯光映照下更显神秘莫测。海浪的轰鸣与剧场内传出的悠扬乐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高高在上不在此处人间的氛围。仿佛只要踏进了这间古典的宫殿，就有了得道成仙，长生不老的资格。

芬格尔狐疑地转过头来，仔细看着自己这位挚友的表情。

他才发现一直讨厌黑色的李明达，今天竟然破天荒地穿了一身黑到发亮的定制西装，也不是全黑，手臂和胸口处掺杂了一些青铜碎片的装饰，为整个人增添了几分锋锐感。

“老兄，你该不会指望我向前去和正统板板手腕吧，我不行的。”他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校长和副校长早就回去了，学院需要人去‘维护’。”

“你这是在欣赏？”芬格尔说了半天发现自己旁边的这一身黑的男人一点都没反应，一双眼睛痴痴地望向远处的古典剧场，就像是在观赏着这道美景，感受着艺术之美。

“不，我是在思考，为什么那么多人做着长生不老的梦想，明明已经拥有那么多东西了，却非要往上再进一步，为此把再多无辜弱小的人踏进尘土中都不为过。从前是这样的，现在看起来貌似也就那回事。”

李明达微微笑着，伸出了大拇指和食指将那繁华的剧场架在了指缝当中，透过一只眼睛看着。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不怎么愉快的回忆，所以必须有人要为此付出一点点的代价。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车的后座拿出了一把漆黑色的伞扔给了芬格尔。

“拿着。”

“为什么？”芬格尔疑惑到，“这是伪装成伞的炼金刀剑，还是当量超大的炸弹。”

“都不是，这是接下来要用到的妙妙工具，别看了就是一把普通的伞，等会给你用的。”

“见鬼了！老兄。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用途吧，你别笑呀，笑的我有些害怕......”芬格尔缩了缩脖子，还想再劝几句，但话语酝酿好了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轻轻做了一个动作：一个竖起的放到嘴边的食指。这代表着静声。

“走吧，该去奔赴这场盛大的宴席了。”

芬格尔没有再多的言语，低着头默默跟上李明达的步伐。

周围许多堵着的豪车车主也受到了启发，纷纷欢笑着，从车门下来了。互相之间彼此问好，一起结伴着向道路尽头的宫殿前进着，那里就是伊甸园，在那里他们将获得天使的赐福，有机会服下那代表着永生的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