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洋葱

当路明非顺着卡牌上的地址找来时，推开玻璃门进入道场时，入眼的便是这样一幕：两位俊男手拿着泛着寒光的兵器，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杀气四溢，刀刃相互之间撞击发出的金属摩擦声证明了这都是真家伙事儿。

一股无形的威势与寒意相互碰撞着，尽管没有朝着他路明非，但都已经感受到了呼吸的不通畅，这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对一个人气场上的压制。

现在的培训机构都这么卷了么，路明非心想着，脚步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他准备开溜，择日再来，再多撑一天不睡也死不了。

真害怕这两个对打的猛人眼珠子突然一转，然后把一把真家伙事儿扔给他，说就差你一个了，快上吧，一起来感受热血四溢的青春吧。

“路明非，来都来了，咋在门口站着呀，进来看看，学习学习。”李明达叫住了这个脚步不断往后移的衰小子，“迟早都会有那么一天的，先进来感受一下。”

这和古代青楼里老妈妈一样的语气是什么鬼，我不想有这么一天呀，这要上了，路明非就要变成路明非酱了。他在心里吐槽着，但脸上还是露出了有些讨好的笑容，僵硬地走进了馆场内。

“怎么样，感觉对打的这两位怎么样？”李明达问道，同时不断上下打量着路明非想要看出点什么来，这个被校长称赞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可除了浓重的黑眼圈和眼角的一些颗粒外，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了。也许是和他混的有点熟的缘故，这回的对视倒是没躲闪了，可那眼神当中也确实是没有狮子之类的东西，反倒是有一股呼之欲出的悲伤情绪，就像是水潭下的千年寒冰一样的寒冷。

最近的小孩都是怎么了，一个二个的都这么悲伤，他在心里吐槽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把这个衰小子的腰板给扶正。

“精神一点，腰都弯成什么样了。”李明达说，“腰弯的和大虾一样，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看你的状态，怎么这么差，就像是好几天没睡着觉一样。”

大哥你看人真准，我精神状态这么差，是真因为好几天没睡了。路明非在心里想着。

“学长救我，我最近老做噩梦。”他想起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连忙惊呼求助。

“误慌，细细说来。”李明达很快就接上了，虽说台词一下子变化到了《西游记》的频道上跨度有点大，“做的什么噩梦，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正常人生病的第一反应都是去医院看看，而没有去医院看的可能性就是不太正常。

“是一个很真实的梦，真实的就让我感觉会不会觉醒了预知未来之类的能力，话说学长有这类的魔法吗？”路明非的眼神悲哀，像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急忙望向这个自称为大魔法师的男人。

李明达看着路明非有些悲哀的眼神，慢慢点了点头。

言灵.先知，预知未来所发生的事，能预知的时间限制和事件种类尚不明确。原先是一种具有很强战略价值的言灵，但由于预知的内容展示的过于抽象，往往是由一个又一个抽象的谜底构成或是意义不明的抽象线条，战略地位因此大幅下降。

而此时，自己面前可能出现了一个可以看到具体画面的言灵.先知的拥有者。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到，同时低下头来认真观察着这个衰小子的神情变化。

乒乒的武器碰撞声渐渐放缓了，战斗的激烈程度大幅度下降，凯撒与楚子航两人的切搓更加地偏向于喂招与拆招上，你来我回的攻防验证一下自己平时训练的招式的实用性与否。

“我看到了一个女孩的死亡。”路明非沮丧地说，他现在的神情像极了暴雨夜被抛弃在外的小狗，湿漉漉的眼球里酝酿着悲伤的情绪。

“这个女孩对你来说很重要么，是你在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她的死亡呢。”李明达继续问，单单一个女孩死亡所蕴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少了。

凯撒和楚子航此时也停下了手中挥舞的刀刃，切磋的结果是势均力敌，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各挂着一条干净的毛巾，往一旁边坐着歇战了，此时有些好奇地往这边看着。

“很重要，不是在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导致死亡的原因应该是......我的不作为。”路明非支支吾吾答道，他的头彻底沉下去了，眼角向下垂着，看起来没精神极了。

去回想那有些痛苦的梦境，想来对于这个衰小子来说也是一件有些难受的事情，就像一圈又一圈地剥着洋葱，看着紫白色的圈圈，眼睛忍不住地发酸。

“预知画面很长么，你具体都看见了什么，能够从中得出大致的范围么。”李明达仍在不停地追问着，这是他头一次见识到能够在预言中出现自己的先知拥有者。

先知拥有者做出的预言通常都不能明确地指向自己，也不会是生活中的一些繁杂的小事，其预言一般都指向世界末日这样的大事情，不是洪水上涨就是大地裂痕，要不就是一场超级大的风暴。而一个女孩的死亡对于世界末日来说，确实是有点微小了。

他在脑海中不断思索着，等待着路明非的继续回答。

“我看见了很多，但都是一些零散的画面，不过倒是有一些印象特别深刻的事物。”路明非挠了挠头，努力回想着，“米老鼠，摩天轮，树海以及夕阳。”

他又回想起了在梦境中的美丽夕阳，巨大的日轮触及了海面，数千万吨的海水在他们的脚下缓缓地荡漾，潮水在黑色的山崖下碎成白色的水花，风吹着森林，森林也像极了海。

一个像小猫一样的女孩，慢慢地爬来警惕地揣摩着你的神色，只要你有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她就会飞速地跑离，再也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了。无穷无尽的黑暗袭来，怀里的温热触感是那么的真实，那一刻他路明非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可是，这一切都被他搞砸了。该死的，空调的冷风怎么这么冷，吹的他路某人超级想流泪，这里应该没有厕所吧，不会又衰地走进了女厕所吧，路明非在心里面胡乱想着。

“你哭了，真的很难受么。”楚子航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纸巾，递给了这个在地板上坐着的男孩。

泪水，无声无息地从路明非紧闭的双眼中溢出沿着脸颊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在座的三个人都没有笑话这个衰小孩，他们都能感受到这个男孩身上这股强烈的悲伤来，他们沉默着，默默看着这个在地板上哭泣的男孩，似乎回想起了自己的人生生涯里那也有些悲伤的岁月。

“谢谢......”路明非有些哽咽地答谢，接过纸巾胡乱地往自己的脸上擦着，他现在的样子肯定衰极了，鼻涕眼泪一把接着一把的。

他悄悄地睁开了眼睛，没有想象中的嘲笑声，也没有那种怜悯的眼神，有的只是一些鼓励中掺杂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情感。

“我......”他稍微收拾了一下狼狈的心情，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始讲述着他在睡梦中遇到的所有事情，不管是美好的，还是悲剧的。

路明非亲手选择了一层层地剥开这个困扰着他数个夜晚的噩梦。

他不再去管那万千刀剑穿胸而过的疼痛，也不去理会心里那空空的悲伤，尽管声调有点变形，尽管到最后都变成了带着呜咽的哭声，他都坚持说完了。

也许是逆反心理，也许是最近失恋爱情小说看多的缘故。

他路某人的心里面现在只有一个坚持，他不能成为傻逼透顶的男人，他是公主的首席骑士，穿着最为闪亮的铠甲，提着最为铮亮的长枪，需要首席骑士出马的时候，他必须得顶上。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需要他路某人守护的公主的话。

“哥哥，你真的有所改变了。”男孩的轻笑声回荡在室内，路明非恍惚之间抬起头来，却没有发现说话人的人影，偌大的道场里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他继续低头讲述着这个噩梦。

同样坐在地板上的李明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但转瞬就调整过来，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