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在跟林如海等人打过招呼后,贾季便是带着终于肯穿上厚棉衣的郑文出了林府,朝外而去。
此次前来东南,本就是为了考察一番当地的种种情况,物价,土地,风土人情……
所以二人倒也没什么确切的目的,只是在城中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和不同的人说着些不要紧的闲话。
而苏州城本就是江南名城,城中的繁华热闹自不多说,虽比不上“聚天下之赋”的神京,却也是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大城了。
其中各式江南风格的雅致建筑,更是别有一番独特韵味。
下午。
在平江河旁的一处酒楼吃完饭后,贾季终于开始办起了正事。
他先是和郑文去到了一处今早去过的书坊,仔细商谈一番后,便是出银子买下了书坊。
买下的这座书坊位置虽不算偏僻,但店面狭窄,卖的各类市井小说更是稀松平常,所以人气寥寥,有些破败。
也正应这个原因,所以贾季买这书坊并没有花上多少银子。
待原书坊主人签下地契,欢天喜地的拿着银子走后,贾季便吩咐郑文去到牙行,聘了个还算老实可靠的中年男人过来,吩咐其看好此处书坊。
生意照做,但赚不赚银子无所谓,重要的是别出什么岔子。
仔细吩咐完后,贾季便是取出了几两银子递到了其人手中,“这三两银子便留在你手中,若店面上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你便拿去用,但不可大手大脚,更不可私下贪墨!我会定期派人来查验一番的,明白吗?”
“小人不敢!”
那面色黝黑的老实男人闻言,顿时连忙拱了拱手。
见他还算机警,贾季也不再多说什么,领着郑文便悠哉悠哉的离去了。
这只是随手的一记手笔,他也并不是很上心。
河道旁。
在城中逛了许久的二人寻了一处茶摊,坐下喝起了茶。
贾季看着前方人声鼎沸的街道,抿了一口杯中的凉茶过后,便是看向郑文问道:“郑兄弟觉得这苏州城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
说到这,郑文又补充道:“如今江南各地动乱不断,盗贼遍地,所以单就这一份安宁,便是要远胜过其它东西!”
这话一出,贾季也点了点头,回道:“是这个道理,不过除却这苏州,扬州以及杭州等大城治安应该也很不错,毕竟城中驻军不少。郑兄弟可去过杭州,扬州吗?”
“没有。”
郑文摇了摇头,“一直都在军中摸爬滚打,停山驻水,哪里又有机会去到那些大城,便是这苏州,也是这次沾了公子的光,才能来看看。”
贾季闻言也是一叹:“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来!”
…
林府。
二人刚一回来,府中管家陈管事便是递上了一封书信。
“这是老爷让小的转交给季二爷的。”
贾季闻言一怔,看了旁边郑文一眼后,便是接过信件,拆开看了起来。
看完后,便是恍然大悟,继而对陈管事问道:“就我一人吗?”
“琏二爷那边,也抄写送了一份。”
听到这话,贾季方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随即便道:“我已知道了,你回去转告姑父他老人家吧。”
“是。”
待陈管事走远,郑文便是问道:“怎么了公子?”
贾季也不多说,只是将书信递给了他,郑文接过细细看了一遍后,便是恍然道:“宁园小会?”
说完,他又是指着书信下方的一道俊逸小字问道:“这下面又是什么意思?”
这封书信,与其说是信件,不如说是请帖。
帖子乃是提到了明晚的苏州城内“宁园”,将要举办上一场诗词小会。
届时苏州城内不少富商,盐商,甚至是如今的苏州知州,都要前去参加一番……
而这等诗词宴会,自然也是不能忽视当今苏州城内,官阶最高的巡盐御史林如海的。
所以自然而然,也有了这份请贴送来。
至于帖子下方的那道小字批注,一看就是林如海的手笔,写的内容嘛,则更是有些意思。
“盐商之事,事关朝廷赋税大计,便代我走一遭吧。”
这番话说的不明不白,但贾季略微琢磨后,却是看懂了其中意思。
于是一顿后,便对郑文解释道:“这所谓的宁园小会想来与苏州那些大大小小的盐商关系匪浅,姑父他老人家身为东南巡盐御史,对这种事理应是要去上一番的。
但奈何姑父如今身体有疾,不良于行,我们一行人又是到苏州了,所以这等差事自然便是落到我与贾琏的头上了……”
这话说完,郑文便是了然了,当即轻点了点头。
“你也要去。”贾季见状又补充道。
“啊?我去干嘛?”
郑文闻言顿时有些踌躇,连连摆手道:“我哪里和哪些富商,大官打过交道?到时候丢了公子的脸面就不好了。”
贾季听到这话,顿时失笑道:“你真以为我们是去喝酒吃饭的?”
“那去干嘛?难不成真要做那劳什子的诗词?”
贾季又是一笑,摇了摇头道:“不只是喝酒吃饭,也不做那什么劳什子的狗屁诗词。”
这下子,郑文彻底晕了。
“嘿,姑父他老人家不想去这劳什子诗词小会的原因,其一自然是身体确实不便,其二嘛,估计也是不想和那些油滑的盐商浪费时间,想要多陪陪林妹妹……”
“浪费时间?”
“对,就是浪费时间,当然,也可以说成是敲打。”
“所以我们去的话…”郑文此时似乎抓住了些什么。
贾季见他醒悟,便是笑着拍了拍其人的肩膀道:“没错,就是去砸他们场子的。”
说完,贾季又补充道:“当然,不是真的掀了他们桌子,而是要在言语上敲打那些盐商一番,大声的告诉他们,如今朝廷派在东南的巡盐御史,可还没死呢,乖乖交齐盐税,别想耍什么滑头!”
听到这,郑文也是彻底恍然,脸上则是露出了一抹苦笑:“这岂不是一件十足的苦差事?毁人雅兴不说,还招来众怒……”
“是,也不是。”
“这…怎么说?”
贾季微微一笑,“那些盐商身上最多的是什么?”
“盐…不,银子!”郑文顿时眼睛一亮。
贾季闻言哈哈大笑,便是悠哉转身离去,声音随即若有若无的递来:“胡吃海塞肯定是要被撑死的,但是小酌一杯的话,就是闲情雅致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