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为秦阁老此言,实在危言耸听!”
“敢问秦阁老,难道燕云之地便要坐视不管,弃了吗!?”
“陛下,万万不可!”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反对之声顿时如潮水般袭来。
秦平面色却丝毫不变,陈述完后,便又是沉默回到了位置,对那些质疑,批评之声置若罔闻。
这番姿态,顿时又激怒了不少人!
不少御史纷纷跳了出来,弹劾秦平所言危言耸听,误君误国…更有甚者,还弹劾他刚入内阁,便肆意妄为,藐视同僚。
秦平面对这些弹劾,也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按照惯例,拱手请辞。
庆隆帝自然不允。
就在朝堂变得闹哄哄,连看礼太监都弹压不住之时,又一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臣也以为此事还可再议,不能轻断!”
众人闻言看去,却顿时犹如被泼了一头凉水一般,哑然不言。
无他,说话之人,正是当朝首辅,号称“养天下之望”的李逡!
其人的话语,便是当今陛下,与太华宫的那位太上皇,都要重视起来!
庆隆帝略微沉吟后,便点了点头后看向哑然的朝堂,问道:“还有想要进言的吗?”
“陛下,臣也以为秦阁老与李阁老的话,乃是持重之语,金人狡诈,不可轻信!”
一直按耐不发的王子腾此时也终于走上台前,对着庆隆帝拱手道。
其人既出,开国勋贵一脉中不少人虽还有些疑惑,但也随即纷纷跟上。
都是一个派系的,跟就完事了!
“臣附议。”
“臣也认为二位阁老之语乃是持重之言。”
开国勋贵一脉在如今的朝堂之中,虽然已是处于边缘地带,但说到底,还是有那么点底蕴在的。
此时纷纷谏言之下,声势倒也不弱,就连秦平,都是微微扭头看了一眼,给了些关注。
某处角落里,同为勋贵之家的贾政见状,顿时有些愕然,随即便是一阵尴尬袭来。
庆隆帝见状,又是点了点头。
如此,朝堂情况便是很明显了,撕裂其实还是颇为严重的。
而庆隆帝本就没打算今日便做出决定,所以略微想了想后,便道:“诸卿所言,皆言之有理,此事事关国朝百年国运,丝毫马虎不得,还需仔细再议,今日朝堂若无其它事,便散了吧。”
说罢,又等了一阵,见果真没人再进言后,庆隆帝便是起身离开了。
一旁的太监当即站上前来,口中高喝一声:“退朝!”
满朝朝臣顿时轰然而散。
…
“秦公,秦公!”
秦平刚上自家马车,便听到外间传来喊声。
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道:“是子腾吗?且上来吧。”
外间那人得到回复,便是谢了一声,随即登上此间马车。
来人正是王子腾。
他一见到秦平,便是先拱手行了一个大礼,“还未恭贺秦公入阁,从此可以大施手脚,造福苍生。”
秦平见状轻摇了摇头,只问道:“来寻我可有什么事吗?”
王子腾又是恭敬一对:“既是向秦公道贺,也是为了感谢秦公那晚的指点,避免了学生失了本心,误入歧途。”
秦平自然明白王子腾指的什么事,便点了点头轻道:“你能明白便好,陛下还是极为信任你的。”
这话说的王子腾顿时心花怒放。
不过很快,他便是听道秦平有些疑惑的声音:“我知你原本是极为主张和金人议盟的,今日又是为何?”
“这些日子学生闲来无事,便仔细查看了辽金之间的大小战事,这一查验,也发现金人果真狡诈贪婪,却偏偏又悍不畏死,殊为可怖,若辽国速亡,我大齐兵马与之仓促对上,只怕要吃大亏!
故而才堪堪醒悟过来从前的刻板愚笨,也有了今日殿上之论。”
秦平闻言,略微思索着点了点头。
而王子腾见状,想了一想后,还是决定补充道:“当然,学生能有此心,也是半月之前去到贾府给那贾季带话,与之细细交谈后,方才动了这些心思。”
话毕,王子腾内心中却又是另一种想法。
那便是在朝野上下都在支持“议盟”的今天,他再主动添上去的话,也不会激起什么大的水花。
而将来若是议盟成功,论功行赏之时,自然也跟他没半点的关系!
既如此…那还不如选择放手支持秦平一把!
如此一来,一旦事情真的有了反转,那今日“不随凡流”的他,便自然会有上一份滔天的“从龙之功”!
…
“你去见了他?他又是如何说的?”
见秦平总算是来了点兴趣的样子,王子腾连忙将那夜和贾季交谈的种种细节托出。
良久。
待他说完后,秦平略微沉吟,便是有些感慨:“小小年纪,便对辽金之间的战事有着如此细微的观察,这份见识,算是极为难得了。
就是人实在是惫懒了些,也不知是不是经历些什么不言之事,竟是养成了这般乖僻性子。”
听到秦平这样说,王子腾顿时心头一动。
这些天来,他早已将贾季的来历摸了个干干净净,便是其人在贾府中的一举一动,也是知晓的事无巨细。
这些东西对于王子腾来说,没什么了不起,也没什么别样的心思,单纯就是他个人的习惯使然。
于是顿了一顿之后,他便是开口补充道:“对于贾季此人的来历,我倒是知晓些……”
很快,他便是从贾季玄真观认亲,说到在东府与贾珍爆发冲突,还有荣庆堂上的种种对峙等事,事无巨细,一一陈述起来。
到了最后,他也小小的下了一个结论,“依学生看来,贾季此人,自幼便没有父亲陪伴,与母亲相依为命,而在母亲病死后,方才去到玄真观认了贾敬,由此归了东府,也养成了个独立,孤僻的性子。
入了东府后,似是因为母亲之死,受到打击,前两年沉迷玩乐,意志消沉,近一年来,方才重新振作,开始练箭读书,偏偏又与东府贾珍爆发冲突,恶了贾珍与西府众人,心中恐怕对贾府早有不满,有了脱离之心。”
说到这,王子腾又补充道:“据城中那些和他有过牵连的书坊老板说,贾季与他们闲谈之余,常常会问到东南之事,上至官府,下至田地,事无巨细,似乎极为关心……”
秦平听到这,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愕然之色:“他莫不是……”
王子腾看到眼前一向沉默如山,少有表露的老人此时露出这种表情,心中某种莫名情绪不由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正是,以其人对于辽金战事和国朝兵马的细致观察,还有金人必然南下的判断,此人心中估计早就认为…国家有沦丧之危,于是便起了避世之心,想要前往东南偏安之地,躲开兵祸!”
只能说,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聪明人。
就在贾季为自己做事隐秘,而沾沾自喜之时,暗地里却早已有人将他的底裤扒了个干净!
甚至除了魂穿这种难以理解的事没有被人发现外,他心中的那点算盘小九九,在有心人的眼中简直犹如掌上观纹一般,无处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