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秋尔稀奇地问道。
阿森纳对这个问题毫不意外,他清清楚楚地说道:“大纲上要求的。”
毕竟文员考核看中的就是对历史和文学的掌握能力。
除了魔法塔和帝国合办的魔法初级院,就数边镇的文院竞争力高,毕竟帝国五院的招生规模极低,即使你想去,也难以竞争,问题不在于对名望、财富和知识的高要求,而在于:
边镇的文院都是私人包办,只有帝国的那五所文院不收取的费用。
据阿森纳老师所说,卡佩帝国文院的学生是政事的备用智囊团,许多课业都与时政不分家。并且在举办各项活动时,都可以报名前去,为主办方提供策划和服务。
一方面是锤炼,是给学生自由发展的空间,另一方面就是免费劳动力。
老家伙总是不开心的嘛,秋尔表示可以理解,明年二月她就要前往帝国南境的边镇参加文院考试了,想到黎卡城的气派样子,秋尔又开始面露神往之色。
阿森纳·利斯此刻无暇顾及这位小小姐的走神,心中郁结。
他早年呈请辞职,搬到了阿卡狄亚住,过起了清心寡欲的日子,有这么个活泼的丫头倒也乐呵。
使他伤脑筋的是,利斯家族来信问到他的情况,并希望他能回去参加两年后的家族祭典。
阿森纳不想离开阿卡狄亚。
“老师?”秋尔一双碧绿的眼睛望着他,“我可以走了嘛,已经快到中午了。”
“好啦,再见吧,孩子。”他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尽管秋尔·西德性子跳脱,但对文学和艺术有着天赋和热爱,就是有些提问也会让他窘迫。
阿森纳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走上楼梯,他打算将书箱放到屋里,再去庄园走走,去问问情况。
或许这孩子不适合做一个书童,他心想。
客房里打扫的女仆正在同短工闲聊,一见阿森纳上楼,她们立刻住嘴。等到他将门关上,才听到门后隐隐的议论声。
“之前的贴身女仆被人从湖里打捞上来了,我两天没有看见她了····”
“就是照顾两位小姐的?”
“难不成是想不开?或者是魔力潮······”
“我也不清楚,连管家卡森先生都说不上来呢,我听说啊,好像是赔付了一百多贝拉给家属,别的就没再管。”
“什么!我怎么听说请了警卫队。”
“只是个仆人罢了,何必这么紧张?”
“你说得也是,总之已经拉出去埋了。”
除了家庭教师阿森纳之外,其他外客在上午就分批离去了。他无意掺和进别人的闲事里,只是在心底暗叹一声,而后去庄园里散步了。
潘已经醒过来了,酒窖的墙上还高高地挂着一捆捆各种各样叶子的干药草。
这无缘无故的食欲从何而来。
潘闻着清香的气味,扒拉了几缕干草叶子开始吃。
从酒窖吃到了花圃,砖石铺就的道路上,只剩下枯黄的叶子,她孤零零的拿着一把干草嚼着。
下到台阶低处时她踉跄了一下,左手抓住摇摇摆摆的栏杆,右手将不合脚的鞋子丢到一旁。
拉着死人的车,正好从后门的花圃经过,胳膊垂在板车下面,白得跟鹅一样。
车夫勒紧马缰绳,想起扛尸体时闲谈,说是一个小孩也走丢了····
他用手招呼道:“过来,你干吗站在花圃里啊?”
潘用手将脸擦了擦,走了过去。她那细软的黑发下面是一双黄色的眼睛,手上还有褐色的泥巴,以及划痕。
她对着车夫身后漂浮的魂灵一笑。
车夫顿时觉得后背毛刺刺的,刚想问她名字,就看那小姑娘像石头似得被绊倒,肚子先着地,在尽是土墩的草地上摔了个结实。
车夫:“······”
应该不是,那个是小丫头,这都快十几岁了。
潘站了起来,感知和力量成倍的增加,让她有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就在车夫离开后门的功夫,潘的脑袋上冒出了两只小小的羊角,浓重的黑色吞噬了照耀其上的阳光。
“啊,我的角怎么回来了?”
潘的羊角里面储存着她一部分魔力,是维持秘境和外界魔力浓度的介质,一旦它跑出来了,就会使外界的魔力提高。
阿卡狄亚秘境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外界的魔力隔离出去。
每隔几十年就会发生几天魔力潮,以此来缓解秘境高浓度魔力带来的磨损。
潘揉了揉羊角,又将自己身上摸了一个遍,唯独胸前依旧平平。
哈,果然再长高也长不动这里。
就在她无比惋惜的时候,一白一红两个巫师成功的目睹全程。
三位站一起显得无比般配,皆是狼狈的模样。
绪林克斯和柒号虽然保持着警惕,头发早已被疾风吹炸开。
显得滑稽而严肃。
白袍使徒眨巴着天真无邪、眼圈红红的眼睛,毁坏了那端庄严肃的面孔。
“您是秘境的魔族吧?魔力的不稳定已经波及到了民众的生命,我们可以帮您解决问题。”
绪林克斯的手心空空,早在他们进入村镇前,那羊角便化作一道流光飞走了。
潘舔了舔嘴唇,在柒号可笑的鼻子前面滑稽地转悠着手指头:“你们找错人了,我是书童。”
说罢,转身就走。
绪林克斯走上前道:“是秘境的宁芙托我们来帮您的,只有您早日将东西寻回,才能让魔力潮平稳度过。”
潘上下打量一番,看着绪林克斯的眼神就好像是向日葵追寻太阳的目光似得————直接。
“哎呀,你呀,跟我一样。我和你,就像无云的夜空和繁星,繁星喜欢点亮黑暗,你喜欢点亮····”
嘶——柒号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
潘的声音中透露出伤感和拉近乎的意味。“咱们呀······要不咱一块回去?”
她露出天真的笑来,“我们一起快活快活。”
柒号看着绪林克斯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从原本的看戏变作怜悯。
哎,早就看惯了,他们一路祈福而来,欣赏赞叹之人也有,热情奔放之人也有,但是这种第一面就做这种要求的人实在是头一回。
“大人,这种事情咱看开,魔族性子飘忽不定,您不必挂怀。”
“是有人用生命跟你做交易了?”
“跟我一起回去嘛?”
绪林克斯就自动过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继续问道:“交易完成了吗?”
巫师的魔力波动是很奇怪的,他们并非天生拥有魔力,而是后期被环境改变的,是一种异变,而且规律也很模糊。
并在少年时期暴露,唯一被大家认可的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异变的可能性会降低。
潘看出了绪林克斯的不同。
‘她把这位红袍子巫师气着啦!’潘很开心地想,有点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那穿白袍的人类,那由于憋笑的抽搐而绷得紧紧的、通红的腮帮子。
绪林克斯试图说服她,“我理解你是希望约定如期履行,我们会说服公爵大人。”
“我也这样想的,”潘冷冷地回答说。
“但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总要有人承担失信的后果。”她没有理会绪林克斯的建议,把干草叶放到嘴里,像羊一样咯吱咯吱地大嚼起来。
原来如此,羊的确是吃草的。
柒号只觉得喇嗓子,这么干的草。
绪林克斯道:“好的,那我们会帮你处理后续的问题,人类与魔族共存,最好要处理得当。”
潘欢然道:“啊对对对,还是你疼我,等那个潘莱夫人回来,你让她去教堂哦。”
“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卡洛菲自从那次看见潘以后,有昨天就像在噩梦中挣扎,但是却又无力醒过来。
黄昏以后,西德公爵和卡洛菲回到庄园的院子前。
长工的老婆做完家里的活儿,正在大门口闲坐:“您好啊,夫人!”
潘莱夫人走到她近前,坐了下来。说起家常话来。
“家里有什么消息吗?”她很有兴趣地问。
“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就像石沉大海一样,那可怜人!被那魔族拆啦,就剩下些骨头。”